驯汉记(上)  第9章

作者:典心      更新:2020-05-04 14:23:56      字数:1079
  「哪个人会穿着衣服洗澡?」楚狂冷声问道。
  躺在浴盆旁的,是先前跑第一的春步。她双眼紧闭,一动也不动,不少水花都溅在她身上,衣裳湿了一半。
  「春步!」秋意弯腰,焦急地摇晃春步。「你、你把她怎么了!」她气急败坏地问。
  楚狂冷眼横眉,不予理会。
  「秋意,不得无礼。」舞衣轻叱道,脸上的红潮还没褪。「我们擅自闯入,没等楚将军穿好衣裳,是我们不对。」她的视线在屋内乱绕,就是不敢搁他身上,刚刚偷瞧见的那一眼,已让她心儿狂跳、口乾舌燥。
  「但是——」秋意还气不过,却想不出话来反驳。
  楚狂冷眼看着她们,仍旧慢条斯理地沐浴,旁若无人地拿起丝络,擦洗黝黑的臂膀。
  「出去。」他简单地说道,锐利的黑眸瞄向秋意,冰冷的语气,冻得人发抖。
  秋意不敢违抗,亦不愿久留,不用楚狂说第二次,立刻扶起全身软绵绵的春步,使出吃奶的力气拖着同伴,火速就往外跑。
  黑眸目送两名丫鬟离去后,转而落到舞衣身上。
  她有些儿手足无措,只能勉强挤出笑容。「那,楚将军,我将药搁在这儿,沐浴后请抹上。」她缓慢地往花厅退去,没有勇气跟楚狂独处。
  即便他衣着整齐时,她都还紧张不已,更何况他如今全身赤裸,那高大的身躯一丝不挂,更显得充满威胁性——
  绣鞋才踏出内厅,低沈的嗓音再度响起。
  「把药拿过来。」楚狂说道。
  舞衣拿起药盒,鼓起勇气回到内厅,头儿垂得低低的。她不敢看他,却又清楚地感觉到,他在看她。那目光像闷烧的火,被他注视着,彷佛连肌肤都会感到灼烫!
  「我将药盒搁在这儿。」她把药盒放在他触手可及的矮柜上,转身又要走。
  「方舞衣。」楚狂又说道。
  「嗯?楚将军还有什么事要交代?」她抬起头,脸儿仍旧烫红,努力把视线固定在他颈子以上,不敢往下瞄去。
  他伸出手,对她勾勾指头,那模样狂野妄肆,像她在书里读到的,那种离经叛道、不理会世俗礼教的狂妄匪徒。
  舞衣茫然地望着他指尖落下一滴水,眼儿眨了眨。
  她并不怕他,但他黑眸里有某些光芒,就是令她战栗,让她体内最女性化的那一面感到软弱无力。每次接触到他的目光,她就胸口发热,心跳得乱了谱——
  「过来。」楚狂开口,语气不耐。
  见舞衣呆住不动,纤细的身子愣在那儿,眨巴着眼儿盯着他,活像中邪似的。他怀疑,要是不出声喊她,说不定她会在那儿站上一整夜。
  舞衣深吸一口气,想说几句男女授受不亲之类的话。但话到了唇边,经他利如刀刃的目光一瞪,全咽回肚子里了。
  楚狂不是能接受拒绝的男人,他说出口的命令,就要求所有人服从。
  「楚将军要我做什么?」舞衣问。
  「抹上。」他转过身去,宽阔黝黑的背部在她眼前一览无遗。
  呃,抹、抹、抹上?!
  舞衣呼吸一室,险些喘不过气来。
  老天,楚狂的意思,是要她动手为他抹药?
  想到必须亲手抚过他赤裸的肌肤,她的双手开始颤抖,笨拙到极点,几乎连药盒都打不开。弄了好一会儿,她才在指上匀了金创药,小心翼翼地触摸他的背。
  黝黑的肌肤上有数不清的新旧伤痕,那群攻城的盗匪,在做垂死挣扎时,给他留了几道伤。伤口虽然都不深,却也道道见血,搁置了半天的时间,乾涸的血封住伤口,抹不上药。
  「你不痛吗?」她小声地问,从衣袖里掏出锦帕,润湿布料后,用最轻最轻的动作擦去血渍。
  「小伤。」他耸肩,略微侧头,看向那双在肩上忙个不停的小手。
  她的手很软,轻盈柔嫩,挪移时会有淡淡的香气。他无法确定那阵幽香是来自她的衣裳,还是她的身子。
  舞衣专注於为他疗伤,紧张的情绪倒是去了大半。拭去血迹后,伤口潮湿,难以上药,她没有多加思索,撩起翠绿的衣袖为他拭乾水滴。确定伤口乾爽后,才仔细抹上金创药。
  柔软的触感令人平静,像阵暖暖的春风,拂过伤处时,神奇地将痛楚消除。他像只难得驯服的野兽,在她的触摸下,舒服得几乎要叹息。
  他有些诧异,惊讶於她的温柔,也惊讶於她的大胆。寻常女子见到他,不是吓得瑟瑟发抖,就是跟那丫鬟一样昏厥倒地,哪里还敢上前来,听命为他敷药?而她却彷佛不受影响,那双清澈的秋水双瞳里,看不见半分的恐惧。
  「你知道我的事?」楚狂问道,高大的身躯往后仰躺,闲靠在浴盆边缘,享受着柔嫩的小手在身上滑过的感觉。
  舞衣点头,仍旧忙於敷药,连头都没抬。
  「家兄曾经提过。」
  「方肆怎么说?」他挑起浓眉。
  「说你是良将,是好人。」
  「好人?」浓眉挑得更高,俊脸上浮现一丝自嘲的笑意。
  纵横战场数年,蛮族们提起他就吓得腿软,好人这两字从来就跟他绝缘。
  已经翘辫子的方肆,是个瘦弱的男人,平时沈默寡言,但每次战前会议时提出的计策,又让人不得不心服口服。楚狂领着黑衫军,靠着方肆的计策,将蛮族们打得落花流水。
  方肆体弱,无法领兵出阵,几次身陷险境,在千钧一发之际,都是由楚狂搭救。大概是信任楚狂为人,也是为了报恩,才会在病危时托婚,把舞衣跟浣纱城托付给他。如此美丽的小女人,加上富可敌国的大城,任何人看来,都会认为是份求之不得的大礼。
  只是,方肆送上的这份礼虽然贵重,却也棘手得很。
  楚狂察觉得出,那些女人想阻止这桩亲事。要黑衫军们休憩,只是缓兵之计,她们不希望他跟方舞衣成亲。
  「除了方肆外,你还有其他亲人吗?」楚狂想起大厅里,那些围着她团团转的女人们,眉头不由得皱了起来。
  「父母双亡。目前只剩个弟弟,名唤小七。」舞衣垂下眼儿,没有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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