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玉满堂(下)  第2章

作者:典心      更新:2020-05-05 15:18:26      字数:1066
  半晌之后,秋水瞳眸才转回旭日脸上。
  “不用,我可以自己来。”她坚定的说道,稳住双手,擦去所有的血水,注视着那道长而深的刀伤。
  旭日没有再说话,知道她一旦下定决心,就绝不会更改。况且,这件事情还跟严燿玉的生死有关,她就算真的吓坏了,也会强迫自个儿撑下去——
  他递上金创药,在一旁提供协助,帮着做紧急处理。
  黑暗的运河之上,传来喧闹的声音,两艘严家商船快速驶近。
  “大姑娘,船来了!”
  她抬起头来,望着停泊在河岸上的商船,一面指挥几个男人动手。“把他抬进舱房里,记得千万小心,别牵动刀伤。”
  “是!”四名大汉上前,听令行事。
  长时间抱着严燿玉,他沉重的身子,压得她的双腿发疼,麻得没有知觉,才一起身,双脚就陡然一软,旭日连忙赶过来扶她。
  金金却把他推开,强撑起发抖的腿儿,迳自踏上甲板。
  “不用扶我,你去把伤者集中过来,让懂武的人轮流守卫。还有,传令附近商号,把两府的武师们都召来。”她吩咐道,就怕那艘来无影去无踪的黑船再度踅返。
  “知道了。”旭日点头,正要转身,就听见岸上传来动静。
  几个被派往南宁城的大汉,半刻都不敢耽搁,把大夫挖出被窝,连同出诊的木箱一块儿带回来,送进严燿玉躺卧的舱房里。
  老大夫睡得正香,却被一群人高马大的男人拖出被窝,不由分说的绑架出城,吓得差点没有尿裤子。但是一瞧见躺在床上的伤者,医者的本能压倒惊慌,他很快的镇定下来,开始检视伤者。
  “他的情况如何?”金金迫不及待的问道,她站在床畔,浑身血污,看来狼狈极了。
  老大夫没有回答,皱着花白的眉,从出诊箱子里取出些许药末,均匀撒在伤口上,仔细的包扎妥当后,才转向金金。
  “背上那一刀砍得极深,虽没伤到筋骨,但是刀口过长,出血甚多,可能危及性命。”他顿了一下,端详她惨白的小脸,怀疑她是不是也受了伤。“现在,失血止住了,情况暂时稳定,其余就要看他是否撑得过去。”
  话还没说完,跪在旁边的包子四姊妹小脸一皱,又开始嚎啕大哭。
  “呜呜呜——少主,甲儿以后再也不偷吃了,你别死啊——”
  “呜呜呜——少主,乙儿以后再也不偷懒了,你别死啦——”
  “呜呜呜——少主,丙儿以后再也不偷听了,你醒来啦——”
  “呜呜呜——少主,丁儿以后再也不会乱说话了,你不要死啦——”
  四张圆嘟嘟的小脸凑在床旁,对着昏迷不醒的主子痛哭流涕,轮流举手发誓,只要他能醒来,她们就会戒去偷懒打混的恶习,变成勤奋的好孩子。
  “好了、好了,别哭了,先跟我出去,让严大哥好好休息。”舱房里都是她们的哭声,伤者哪里还能休息呢?旭日半哄半拉,一手两个,把四个小丫头都带出去,还细心的关上门。
  金金在床畔蹲下,握住严燿玉的手。那黝黑的大掌,失去了原有的炙热,像寒冰般冻人,她心头一凉,小手握得更紧。
  “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反正非得救醒他不可。”
  “姑娘,生死由命,不由人的。”老大夫叹了一口气,暗叹这姑娘未免太霸道了些。阎王要人三更死,哪能留人到五更?如果这男人当真难逃一死,他也无可奈何啊!
  “我说了,无论用什么办法都好,你非得救活他。”金金缓慢的抬起头来,清澈的眸子映了烛火,格外的闪亮。“我不让他死。”她的声音极轻,沾了血污的小脸显得坚决万分。
  那样的神情,让老大夫为之战栗。
  他肩膀一抖,不禁怀疑,这男人要是真的死了,这女人说不定真会闹下阴曹地府,跟阎王抢人去。
  “老朽尽力就是了。”
  他慎重的说道,从出诊箱子里取出一个布包,将布包置于桌上,接着移近烛火。布包里头有几束银针,他仔细的取出来,将针尖搁在火上烤了一会儿,再按照各处穴道,炙入严燿玉的身躯。
  鹞 器 器
  河中水面映着冷冷的月,船儿随水轻轻摇晃着。
  甲乙丙丁缩成四团圆球,蹲在舱门外守候,她们担忧少主的安危,却又累得撑不住,没一会儿就打起瞌睡。旭日经过时,随手拿了两条毯子,替她们盖上,免得一觉醒来,四人已经成了冻包子。
  除了最先赶来的两艘船,随后又来了四艘,六艘大船高悬灯火,照得河面上明亮无比。两家的武师分批在甲板上巡视,防卫得滴水不漏。
  虽然尚未查出,那天来袭的黑衣人,究竟是何方人马,但是这会儿,至少安全上是暂时无虞了。
  老大夫已经告退,被带到其他房间休息。金金仍守在床榻边,不肯离开半步。
  夜很深、很静,她的视线无法从他惨白的脸庞上移开。
  在混乱之中,严燿玉还能带着她,施展轻功上岸。她还以为,他已在银面人的大刀下全身而退,却未料那一刀竟是结结实实的砍在他背上。
  偏偏这个男人,受伤也一声不吭,竟还逞强,对她露出若无其事的微笑。倘若不是受伤过重,失血昏倒,难道他想就此瞒住她?
  想到这里,金金胸口一阵泛疼。
  “严燿玉,可恶的你,”金金握着他的手,凑到他耳边,嘶声低语。“给我醒过来,听到没有?够了,你赢了,我认输了,给我醒过来!”
  这是她有生以来,头一次认输。
  他却毫无动静,仍旧一动也不动,没有睁开眼、没有露出那可恶的微笑;更没有坐起来,亲昵的揉乱她的发,告诉她这只是个恶劣的玩笑。
  她唯一能感觉到的,是指掌之下,他微弱的脉搏。
  若换了以前,瞧见严燿玉受伤倒下,她不在伤口上撒盐,就算是大发慈悲了。
  但是,当他真的受伤,在她眼前倒地不起时,一股难以想像的感觉,瞬间迷蒙了她的理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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