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玉满堂(下)  第6章

作者:典心      更新:2020-05-05 15:18:26      字数:1026
  旭日走到桌旁,站在铜盆旁,皱起眉头,考虑良久。
  唔,这个——是先把绢巾放到盆里,再倒热水?还是先倒热水,再放绢巾呢?
  他努力思索,回想这十几年来,每日由奴仆伺候梳洗的细节。
  “旭日,不用勉强了。”
  “别担心,我能搞定的!”旭日摆摆手,把扇子插进腰带,挽起袖子准备大展身手。
  接着,他把绢巾丢进水盆里,再提起水壶,豪迈的将滚烫的热水倒进去——
  哗啦!
  热水浇烫绢巾,白茫茫的烟蒸腾冒出,温度高得惊人,要是真的用来洗脸,肯定要烫掉一层皮。
  严燿王挑起浓眉,不禁怀疑这小子到底是来帮忙,还是金金派来,对他施以酷刑的秘密武器。
  “呼,看来很容易嘛!我就说,聪明人学什么都快,梳洗这小事怎难得倒我旭日公子?”他颇为得意,伸手就端起滚烫的水盆。“严大哥,来,让我——哇,好烫!”
  铜制的水盆,烫得如同烧炭,他才刚端起,就被烫得鬼吼鬼叫,本能的把水盆抛出去。
  “烫烫烫烫烫!”旭日双手乱挥,痛得怪叫不已,冲向角落的花瓶,手忙脚乱的抽出瓶里的梅花,把两只被烫伤的手浸到花瓶水里,这才松了口气。
  呼,还好还好,再差一点点,他的手掌就要被烫熟了呢!
  他忍着疼,惊魂未定的转身,刚想说话,却被眼前的景况吓得目瞪口呆,眼珠子差点没掉出来——
  那个受了刀伤,虚弱不已的严燿玉,这会儿竟不动如山的杵在桌边,手里还捧着那盆烫死人的热水。
  房里静悄悄。
  两个男人,就隔着一张圆桌、一个铜盆,无言的大眼瞪小眼。
  半晌后,旭日才找回声音,艰难的开口。
  “呃,不烫吗?”
  严燿玉莞尔一笑。
  “还好。”他将铜盆搁回桌上,接着慢条斯理的转身,回到床榻上,恢复成先前的姿态,仿佛一切不曾发生过。
  旭日不信邪,走到桌边,小心翼翼的触摸那个铜盆——
  唉啊,烫!
  “呃,那个——这个——那个——”他不解的抓抓脑袋。
  “哪个?”
  “严大哥,你痊愈了吗?”旭日低头察看,发现地板是干的,没有半滴水渍。那就是说,当他抛出铜盆的刹那,躺卧床榻上的严大哥就抢上前来,稳稳的接住了这盆水——
  怪了,前几天还濒死的人,动作竟能这么迅速?
  黑眸中精光一闪。
  “没有。”严燿玉否认得脸不红、气不喘。
  旭日又呆了奸一会儿,眨眨眼睛,脑子里胡乱转着,却又想不出个头绪。眼前的这个男人,看起来像是个病人,也表现得像是个病人,卧病在床的这几日,更是善用病人的种种特权,缠着大姊不放。
  但是,那闪电般赶到桌旁,接住铜盆的身手,却又敏捷得让人起疑。难道,严燿玉又要诡计骗了大姊?
  唔,不对,那刀伤是他亲眼所见,确实是劈在严燿玉的背上,深可见骨,到这会儿都还没痊愈,半点都假不了。
  这个男人的确是受了重伤,而他能这么迅速就复原,要不是内功精湛,就是——
  旭日不敢再想下去了!
  他唯一能够确定的,是这档子事自个儿知道得愈少愈好,免得到时候有个万一,大姊发起火来,第一个找他开刀。
  “严大哥,呃,我不管你打什么主意,我都当不知道。”他小声的说道,瞄了窗外一眼,确定远在船头的金金,不会听到舱房内的谈话。
  没办法,拿人手短、吃人嘴软,这些年来,严燿玉可没亏待过他,只要他开口,严家的任何资源都无条件提供,照顾得比自家人还周到。他虽然嘴上没说,但是心里早把严燿玉当成了姊夫。
  “多谢。”
  旭日干笑两声,鬼头鬼脑的靠过来。“另外,我想给你个建议。”
  严权玉挑眉。
  “嗯?”
  “我劝你手脚最好快些,在大姊发现以前——”他再度看看窗外,终于下定决心,出卖亲人。“尽快把生米煮成熟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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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甲板之上,金金迎风而立,姿态如雪地中的白梅,妩媚却又不失傲气。
  她站在船头,双眼望着远方的苍茫天际,听着身后的石冈,逐一报告这几日情势。
  “大姑娘,雪只是暂时停止,过两天应会有更大的一场雪,若严公子的情况允许,我建议最好先启航回京,以免被困于此。”
  金金瞧着河上零星的浮冰,柳眉紧拧,沉默不语。
  石冈的建议是正确的,一旦气候更冷,冰层加厚,船只就无法航行,要是再不趁早出发,他们就会被困在南方。
  短短几日,严燿玉受重伤的事情,就已经带来莫大的冲击,京城不断有消息回报,零星的商家开始蠢蠢欲动,妄想侵吞严家的生意。
  关于严家即将垮败的流言,绘声绘影的传播着,甚至有人私下传说,严燿玉其实已经伤重不治。要是再不赶回京城,让他重新坐镇指挥,稳定人心,后果肯定会难以收拾。
  流言虽然无形,但是杀伤力却不可小觑。
  金金出生商贾之家,自然明白一个小小的流言,就可能让偌大基业崩垮。虽然严钱两府,在生意上争斗得凶,但是倘若严府真的垮台,只会让商界乱上好一阵子,对钱家绝对没有半点好处。
  只是,就算京城里情况再危急,她还是无法扔下失踪的小红不管啊!
  金金陷入进退两难的困境,思索了好一会儿,柔嫩的红唇才又轻启。“严家的武师,有传来什么消息吗?”
  “耿武领了人正在循线追查。”石冈负手而立,照实回答。“如果没有意外,他今日应该就会赶来这里。”
  说人人到,话才说完,河面上一艘小舟顺流驶来,舟上插着严家的旗,耿武正站在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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