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丽圣贤  第19章

作者:兰京      更新:2020-12-24 03:08:17      字数:1048
  你还好吗,小姐?
  初次见到他时的那份美好悸动,她一直无法忘怀。就算他是在惺惺作态,她还是感到好温暖,在她最无助的时候伸出援手,柔声安抚她惊慌的灵魂。
  可是不知为何,他的友善底下总对她怀有某种敌意,让他和蔼的援手冷不防地抽尖了长爪,残酷地伤了她搁在他掌中的信赖。
  她再也不要相信这个人了。
  哽塞的鼻息,混杂着浓重的疲惫,让她在不适的梦境中载浮载沉,睡不安稳。
  夜色逐渐深沉,沉入死寂的午夜,风声在房外时而呼啸,时而隐伏。
  她没办法睡。
  反反覆覆地,她更换了好几次睡姿,堆紧了好几次方枕,都不得安歇,连呼吸都有困难。因为冷,冷得她牙齿打颤,气管吸入的仿?是无形无状的冰雪,冻彻心肺。
  白天高达二、三十度的气温,夜晚骤降到只剩七、八度,她根本撑不下去。
  翻身起来,屋内一片黑暗,门前小壁灯勉强投射出一丝昏黄照明,看得出床褥上的他已在被筒中入睡。她知道他向来裸睡,免得皱了脏了唯一的一套衣服。
  她赶快拿他的衣服穿在身上,却还是止不住发抖。
  气温仍在持续下降。
  回到地铺,她连身下的地毯都拖起来,顾不得脏污地裹往身上,还是挡不住寒气的冷冽侵入。怎么会这么冷?她不断地朝掩在唇上的十指呵气,依旧僵到毫无知觉,每根手指冻得像冰块。
  不行了,这样怎么撑得到天亮?
  就在她急急颤抖到快掉泪时,逐渐适应幽暗的双眼,才隐约看出床褥上的他早已坐起身子,掀着被子一角,无声等待着。
  她不屑再接受他施舍任何的帮助,可是这份骨气完全对抗不了寒气,她的坚决只会为自己带来更大的折腾,改变不了什么。
  太可恶了……她绝望地闭目匀息,作出了决定:起身步向黑暗中的他,在床边褪尽一切,蜷往他身边。
  他让她深刻体会到,虽然她拥有的很多,但仍有什么,是她再怎样渴求也无法拥有。
  她不敢置信地瞠视他,惊喘不休。他千方百计的迂回引诱,就为了报复他俩之前的争执?就只因为她不高兴他替她乱贴的“大小姐”标签?
  他以执着的意志力,展现他的决心。他要她为之如痴如狂,哀声渴望,却什么也不给她,让她彻底尝尝失落和严重挫折的滋味。
  空虚。被狂烧炽烈的期待,一再地被他冷冽浇灭,令她痛泣。而且是被他紧紧钳着后颈,强制她只能伏在他胸怀里宣泄情绪。
  她气到狠狠捶打他的胸膛,受够了这种恶劣的行径,哽咽地大骂:以后不要再靠近她!她不需要他!
  他笑她,拿她的挫败当戏看,仿?报复成功了,却又猝然翻身压住她,疯狂做爱。他是在惩罚自己,还是惩罚她?为什么每次都要顺着她?他有什么义务非得这样宠她?
  才刚彼此尖锐斗气,马上又激切地紧紧纠缠。
  他目眩神迷于她的深邃、她紧紧勾抱着他腰际的双腿、在他急遽冲刺中肌肤灼烈的揉摩,加大了火势,日夜延烧不尽。
  又一次地,他陷入她恍惚娇酣的网罗,任她予取予求,甘心沉沦。
  柔美的纤纤玉手,轻抚这头狂暴的猛兽,摸摸他的头,他就愤怒地龇牙咧嘴,不得不俯伏在她脚边,乖乖臣眼,受她使唤。
  他没有办法不溺爱她。
  他自己也百思不得其解,当初为什么要挺身护她,得罪了伙伴、搞砸了工作?
  慧东,怎么会出这种事?
  你没事去插个什么花?
  各路伙伴们对他的抱怨咕哝,他对自己也有过,只是没有答案。现在状况糟得一塌胡涂,他也反常地不怎么觉得遗憾。
  “我可以了解你为什么这么反常。”
  前来探望慧东的中年男子,盘着头巾,蓄着胡子,有着阿拉伯血统的分明轮廓,阳刚而煞气,法语却充满欧陆的优美口音。
  慧东与他,坐在房外露天阳台上,蓝天烈日,桌上搁着浓郁的薄荷茶,沙漠地带刺鼻而芬芳的热饮。
  贝翎睡在房内的床榻上,厚重被褥里只露出一张小小的睡脸。日上三竿,好梦正酣。住进这里的几天以来,他俩的日子都是这么过的。等到屋外太阳热力发威,她在被筒里睡不下去了,自己会醒来。
  他从来不叫她。
  中年男子只瞥屋内一眼,就疏离转眺远处山岳。男女之事,他清楚得很,也懒得提点慧东对屋内一隅望得太过出神,像被什么给迷住似的。
  “可是慧东,决定自己出路前,再想一想。”
  “我已经想过了,就是拆伙。”
  “你打算自己另起炉灶?”
  “不,我在这行混得差不多了,打算转换跑道。”手边的资源能送就送,不能送的就销毁,彻底收手。
  “我也曾经想离开这个圈子,回头去做工程师。但是,”他指着灿烂阳光在地上投射出的他俩身影。“有的东西是无论你走到哪里,都摆脱不掉的。”
  慧东浅笑,小啜热茶。“最难摆脱的不是阴影,而是惊人的获利。赚惯了大钱,谁还会想去当苦哈哈的上班族。”
  “看来我也说不动你了。”哎,痛失英才。“好歹我也接收了你不少好处,就提醒你一句:别随便碰军售的案子。”
  大家井水不犯河水,各做各的生意。
  “我没有碰。”
  “我听到的却不是如此。”
  慧东锐眼一瞪,足以表明他的立场。
  “我知道你的底限,你不会越界,但不认识你的人都认为是你派娜塔莎出面,跟其他对手抢东南亚这件大案子。”
  “那不关我的事。”
  “你很难撇清。”
  “你该走了。”慧东冷望屋内动静。“她醒了。”
  贝翎一脸傻样,呆呆坐在环成尖塔状的被褥里,只有小脸露在被子外头,茫然看着慧东和一名陌生人由阳台步入,缓缓踱向房门,似乎要送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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