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丽圣贤  第32章

作者:兰京      更新:2020-12-24 03:08:17      字数:1058
  “没有吧。”她一直都很排斥贵妇团或千金帮的路线,即使婚后,她依旧一副上班族套装的模样,身上没有什么装饰。唯一闪耀的,大概就是覆在袖口内相当于一辆豪华房车价格的钻表。
  “是喔。”当事人往往在状况外。“以前的你都保守得好凌厉,连胸前的衬衫扣稍微开一点,你都会扭扭捏捏的,让看的人也很不自在。现在你的气韵就大方多了,感觉很赞。”
  她半听半懂,狐疑地揣摩领会。“所以我看起来确实有像在勾引人?”
  “讲吸引人不是比较好听吗?谁给你这么奇怪的理解?”
  贝翎丰盈的红唇开开合合,局促的视线不知放哪才好,只好一边啃着手工饼干,一边远眺台北盆地的高空风景。
  “该不会是慧东吧……”
  她一扯僵硬的笑容。“他醋劲有点大。”
  “你之前都不知道?”太诡异了。“不过也难怪啦,你以前的魅力跟现在完全不能比,他的担心也不无道理。”
  “这种缺乏信任感的日子,很不好过。”尤其他们婚后的生活,有许多方面都还未调适,她实在无法一下子承受这么多负面压力。
  “陆妈妈会很担心吧。”
  “正好相反,因为慧东很会哄她。”
  “那你惨了。”爸妈都站在慧东那边,三比一,贝翎落单。“感觉好像你在家中的位置被他取代了。”
  “不可能。”她好笑。“我可是爸妈亲生的。”
  而他,不过是半途入赘的。
  “别太轻敌。”
  “又来了,你每次都爱危言耸听。”活得也未免太刺激。
  但她傍晚一进新居的家门,错愕、沮丧、气愤,所有累积了好一段时日的情绪一并爆发,马上冲往上一层楼的娘家,找妈妈诉苦申冤。
  “慧东又把你买的家俱搬走?”
  “这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了!”她真的受够他的蛮横。“房子是我们的,我为什么没有安排的权利?他凭什么一直丢掉我布置的东西?!”
  “他不会随便丢你买的东西的。”妈妈婉言安抚。“他可能是先退回店家或暂时寄放到哪里去,不会乱丢的。”
  “他到底想把我们俩的家搞成什么样?”
  她气到委屈难当,哽住了怒嗓。
  不管这是基于什么立场而联结的婚姻,她对自己新一页的人生都充满着期待。她什么事都尽量顺着家人的安排,唯独爸妈送给他们的新家,可以任由她布置,编织她对未来的憧憬:这是她和慧东的两人世界。
  但他一而再、再而三地以各样方式破坏她的精心规画,打散任何属于家的气息——餐厅和厨房不必做了,因为他们不开伙,要上楼多陪爸妈一起吃饭。客厅装潢也不必弄,他们都很忙,没多少时间耗在这种闲置空间。橱柜之类的也不必摆,他没有东西需要收藏,为贝翎做个宽敞的衣帽间就可以,随她去塞个人的衣物,但要做在他视线以外的隐蔽处。家里不需要任何挂饰、摆饰,连一张照片都不准有,一朵花都不准搁置。不需电视、不需茶几、不需书桌、不需另置电脑,Notebook就已足够。
  每次回到新居,看到其中的空洞和萧索,她都好想哭。
  为什么她的家会是这样?
  “贝翎乖,好了好了。”妈妈拍拥着沉在掌中抽泣的宝贝。“妈妈知道你不好受,难为你了。”
  她外表装得再坚强、再独立、再干练,仍有非常小女人的一面;渴望温馨的家园,喜欢充满巧思的布置,想要拥有他俩一起生活的甜蜜气氛,期待家中散发舒适的熟悉感,可以惬意徜徉的两人小窝。
  但是现在的家,给她的挫折太大。
  一进门,她心中总会掠过一阵惊忧:慧东是不是走了?没有任何他住过的痕迹,没有他的生活气息,没有他个人性的物品,没有他俩住在一起的任何记忆。
  她很伤心。即使他并没有离开,这冷清的光景,还是会令她伤心。
  “贝翎,再给慧东一点时间,好吗?”妈妈搂着泪娃娃,边摇边呢哝。“你要多体谅他之前过了太久这样的生活。要他一下子改过来,并不容易。如果你觉得新家很寂寞,就上来妈妈这里,你想怎么布置都可以。”
  “我们已经结婚好几个月了……”
  “他已经当单身汉好多年了,你逼他也没有用啊。”而且妈妈心里也满喜欢这小俩口常常上来找她,陪她吃饭聊天。“妈妈会去说他,但是要慢慢来。”
  她知道,只不过,这像个临时旅舍似的家,常常让她不安。
  他会不会有一天真的就永远消失了?为什么结了婚,并没有带给她多少安全感?他真的只是在调适中,还是早已在做随时撤退的打算?
  慧东知道她的忧虑,而他的解决方式,是激烈的做爱。
  但她累了,不想再耽溺在肉欲中。燃烧的只有身体,心中仍是空洞。
  午夜,沉寂的新家一片漆黑,只有卧房的夜灯微微映照一室情欲的热气。赤裸的身躯娇弱俯伏在床褥上,汗珠晶莹,疲惫的不但是她的人,也是她的心。
  这是他见过最美的生物。活生生地,惹人怜爱地,蜷伏在他身畔,笼罩在他的爱与气息里。他以指背抚弄着她汗湿的脸蛋,抹去她眼角残留的水光。他弄痛她了,爱得太过痴狂,不知不觉地失控,热切沦为凌虐,再一次地摧毁了她浪漫的妄想。
  美眸空洞地凝睇着床单上细致的织纹,迷离在这段除了利益以外,乏善可陈的婚姻。他们真的结婚了吗?或者只是举行了某种表演似的仪式?她是不是错了?当初不该凭着对他充满的强烈感受,赌上了自己的一生?
  他无奈,在床畔挂着的西装口袋内找出了一枝笔,开始在素净的床单上建构理性的线条。
  在柔软的质材上,他依旧能徒手画出复杂交织的几何线条,静静地,吸引了泪人儿的注意。他在画什么?
  她着迷地俯伏着,看他在昂贵床单上一笔一画,逐渐勾勒的图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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