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艳迷宫  第31章

作者:兰京      更新:2020-12-24 03:08:28      字数:1048
  董宇丞这下犯了要命的大错,不但自家事业将陷入更糟的处境,他所交托的未婚妻,也被送进别的男人怀抱里。
  顺十八为什么这么做?
  「他完全是为了换回那幅画。」迪琪还在热切地说明。
  「或许吧。」
  「他也有可能,是为了让有情人终成眷属,才帮我和你见面。」
  「啊。」他可不这么认为。与其说顺十八是为了让有情人终成眷属,不如说他是想藉此羞辱董宇丞,给那不知好歹的小子一点教训。
  「所以,君士,你就把东西还他吧。」
  那么他就什么王牌都没了。到时谁能保证顺十八不会又把迪琪送还给董宇丞?
  「君士?」为什么反应这么冷淡?
  手机再度响起,催促着难分难舍的男女,回归各自的轨道。
  哼哼,说好听是叮咛他俩别再依依不舍,在他看来,这根本就是顺十八在宣示着,他和迪琪能否见面,全由顺十八主导着。
  「你在犹豫什么?」君士是在舍不得把东西还给人家,还是……目前并没有那么想和她在一起?
  「不要胡思乱想。」他的大手箝着她下颚,淡淡威吓。
  她努力释怀,但颤巍巍的笑意还是载满了不安。
  她太天真,到时受的伤也会最深。
  「君士……」为什么这样盯着她不放?好像生离死别的前一刻。
  「好,我把东西还他。」决定了,干脆和对方正面交锋。「可是那套西装我放在老家,妳找一天跟我去拿。」
  她马上承诺,热切地承诺,欢欣地承诺。这份单纯,令他无奈,紧紧揪住了他心中的什么。
  她是真的一心一意,只想着要和他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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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董家的消息,出现在媒体上的频率愈来愈高,连董事会中监察人公开呛声也时有所闻。官股在董事会中握有过半优势,随时可以改选常务董事,或以其他方式伸张股权。公司派的两派人马又同时互相对决,增加了明年董监事改选的变数。
  董宇丞江山难保,焦头烂额。
  同时间,魏君士在欧洲的铁路逃亡期间撒下的饵,有了回应。多半是无聊的讯息,却也有假装无聊、、实则大有来头的可疑线索。
  至少,他现在知道那幅夹带在西装内的赃品是什么来历。
  那幅画是民初奇葩,丹玉晚年的作品。
  丹玉全名张丹玉,出身上海盐商世家,五四运动时期赴巴黎留学,生活阔绰。早期作品虽然画风尚未成熟,但因着深厚的书法功力,为当时画派带来一抹东方色彩,别具特色。
  与他同时期的一派公子小姐中,以他妹妹张曼侬最长寿,最近才以九十八岁高龄病逝台北,丧礼正在筹备中。她持有最多数的丹玉画作,目前已由APHRODITE画廊的安氏兄弟全权代理。
  魏君士想追查的是,他手上这幅赃品是什么来历。丹玉作品在现今艺术拍卖市场上屡创天价,但绝大部分是因为人为炒作。丹玉晚年在巴黎穷困潦倒,家人在文革期间中断了对他的经济供应,所以出现了一些他为换取生活费的应景画,艺术价值不高,但具历史意义。
  可是这些廉价的应景作品中,藏有画家偶发的壮志豪情,或有难以抒发只能寄情画布的愁苦。顺十八会如此坚决要取回的画作,必定不单纯。
  本以为,事情就如此而已,他却发现一则讯息,耐人寻味。
  当年留法的文人名士,徐悲鸿、刘海粟、张道藩等人之外,另有许多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这些小人物能在那时代留法,当然各有背景。有一个人,引起他的注意——
  董世钦。
  原本这名上海实业家应该会娶张曼侬,成为丹玉的妹夫,后来却娶了位北京格格。董家财力雄厚,枝繁叶茂,经过北伐、抗日、国共内战、解放、文革抄家等历史洪流冲刷,除了现在仍居日本的三房那一支,就属目前在台湾的这一支最为嚣张。
  看似财大势大,荣耀辉煌,却不知还能风光多久。
  董宇丞就是董世钦的第四代孙。
  魏君士思讨半天,想不透提供这讯息的人用意为何。顶多只是知道董宇丞有稀薄的满洲血统,那又怎样?
  顺十八、董家、丹玉的画,其中似乎有某种隐密的牵连,但他就是兜不起来。而且他目前正在热恋中,无法瓜分太多心思在这些七零八落的讯息中。
  她太美好、太宝贵,不能拱手让人。
  「原来你的老家在这里。」迪琪坐在驾驶座旁认真张望,没注意身旁的他正张望着她。「我四叔的家也在这附近,以前号称是低调奢华的水岸豪宅,可是近年来大型百货和量贩店、夜店进驻,生活机能是丰富了些,居住品质却变得很糟,太热闹。」
  「妳喜欢安静?」
  「至少可以拥有一点沉思的空间。」生活机能方不方便倒不重要。「如果住处只讲究食衣住行的便利性,那样的精神层次太可怜。」
  他冷噱,平稳地将车转入滨河大道。「我在香港和台北的住处,都是精神层次很可怜的地方,妳可得多包涵了。」
  「我那只是在说一种、一种想法而已,并不是对现实生活有这样的要求!」她突然急到满头冒汗。「你在市中心的个人工作室也很好啊,工作与生活完全结合,没有丝毫空间上或时间上的浪费,这是高度效率的生活型态——」
  「拜托别再掰了,妳不喜欢就直接说不喜欢。妳不喜欢,我又不会怎样。那只是一种表态,有必要看我脸色来改变妳的立场吗?」
  他这样讲,好像她说什么对他而言都没差,他既没打算费力沟通,也不觉得需要调整自己。大家各走各的步调,井水不犯河水。
  「我不是在阿谀奉承你……」她的好心情陡然消沉。在逃亡旅程中那种被曲解的不舒服感,隐隐重现。「我是在试着改变自己,去接纳过去经验以外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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