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面俪人  第35章

作者:兰京      更新:2020-12-24 03:09:48      字数:1039
  「他的情人到底长成什么样?」
  曼侬无奈地吐了好长一口气。「像你一样。」
  她这是在讽刺吗?「世钦在欧洲的生活很荒唐吗?」
  「以一般人的眼光来说,或许吧。」她已无力继续对话。「好了。这幅画既然送到你手里,我也该走……」
  「怎么个荒唐法?他有多少个情人?」她急急追问。
  曼侬不知该如何应付如此庸俗的逼供,倦怠得只能直话直说。「他几乎跟每一位模特儿都有肉体关系,整天作画、饮酒、做爱、作画,像个画疯。他每画几幅就换一个模特儿,我也不知道到底有多少个。」
  那个贱骨头!「後来呢?」
  「後来他和世方哥都被召回上海,董妈妈还下跪哭著求世钦哥浪子回头,别再碰画笔。省得像我小哥那样,被父亲撵出去。」
  所有关於世钦的生活碎片,终於渐渐结成一个画面。
  压抑而封闭的东方,到了西方就成了狂野的解放。但他终究还是得回到东方,这是他的根,他的血脉,他的归属,他的责任。他只剩灵魂可以放浪——
  一个醉後才得逍遥的狂人。
  「原来世钦有两张脸。」一个醒,一个醉。一个规矩、一个叛逆。也许她早见识到他中规中矩底下潜藏的叛逆,只是因为不了解这层背景,才老是独自伤脑筋。
  「再怎么才气纵横的天才,也不见得有一层抱负的环境。世钦哥就是一个被传统包袱扼杀的奇人,而我小哥则是勇於挣脱包袱却又不知前途如何的凡人。」
  「他没有才华吗?」
  「艺术这东西,很难讲。你生前没才华,可能死後被人奉为旷世奇才。又可能你生前被称作旷世奇才,死後不多久,根本没人记得你的存在。」
  好深奥的绕口令。曼侬讲来舌头毫不打结,她却听得一脑子纠结。
  「你喜欢世钦吗?张小姐。」
  曼侬直视她良久,眼神迷离,却又坚定。
  「我喜欢的世钦哥已经死了。」
  喜棠呆愕。
  「不过,有人却企图使他起死回生,恢复留洋时那个狂放洒脱的浪子。」
  「谁?」
  「我哥丹颐。」
  他这么想替妹妹挽回世钦?他对他妹妹的情感,也未免太过浓烈。「他不是世钦的好朋友吗?」
  「他是,但他绝对不是你的好朋友。」
  好家伙,原来是张丹颐一直在扯她後腿,努力撮合世钦和他妹妹。她真笨,竟拿仇人当友人。
  「我哥也是个麻烦人物。」白丝手套认命地垂挂著秀丽的蝴蝶缎带,雍容华贵,却无力反抗虚浮的命运。「我不太清楚他到底在想什么。可我隐隐约约知道,他……打算对世钦哥不利。」
  「你替世钦担心吗?」对不起,请原谅她的小心眼。
  「当然,但我更担心我哥。」纠缠交结的白丝纤指,衬得娇颜格外嫣红。「他从以前就捉摸不定,很教人担心。而且他很会记恨,却不会给任何人发现。虽然如此,他还是我……很重要的哥哥。」
  喔……喜棠在心里暧昧地长长吟哦著,满眼小奸小恶,一肚子坏水。
  「你要准备出门了吧。」车子都已候在门口。「那我也不多耽搁,告辞……」
  「曼侬,要不要跟我一起走?」她漾开有生以来最狡猾、最可爱的友善笑容,仿佛她俩是多年老友。「我带你去见识我的前卫。」
  曼侬立即被挑起兴致,又不好唐突表示。
  喜棠多善体人意呀,直接向她解答,「我们去跟爱情的革命烈士们喝咖啡吧。」
  第十章
  租界区内咖啡馆,华洋杂处,充满不同的语言。来喝咖啡的东方人,完全不似西方人的优闲。盛重的打扮,盛重的妆点,盛重的举止,像做学问一般地严谨、专注、且傲慢。
  临窗的位子固然有好风景观赏,但自己也同样成了风景给人观赏。
  喜棠一行人低调行事,自然往深处落坐。
  她以为,来者就只有喜柔姊姊和那不知好歹的死大学生,怎知会冒出另一个怪异的存在——
  「你不是派对上的那个……」
  「我姓顺。」中年男子依旧笑容温雅,唇上浓密的小胡子修得颇富书卷气。
  「喜棠,你认——顺叔叔?」姊姊喜柔诧异。
  「请问这位是……」他有礼地朝曼侬颔首。
  「我朋友,张曼侬。」有个外人在,谅他们也不敢把事情搞得太难堪。
  曼侬自知是来看热闹的,除了微笑,一个字也不说。
  「姊姊找我有急事?」
  「这话……说来丢脸。但我和时嗣私奔时没想到的问题,现在一个个都冒出来。」
  「十四?」喜棠皱脸。她还以为自己的名字已经够俗滥,这人倒跟她有得拚了。
  「是这个时、这个嗣。」姊姊羞惭地在桌上急急指画。
  「不,喜棠小姐说得对,他的确是十四。」
  「我不是小姐。」早嫁为人妻了。
  「你永远都是我们顺家伺候的小姐。」顺叔叔恭敬道。「顺家代代都是生来服侍纽祜禄氏的,特别是你这一支。」
  打什么哑谜啊。「今天不是来谈私奔的後续吗?」
  「没有後续。因为仆人的後代,永远不得跟主人联姻。」
  「怪了。我看你西装笔挺的,怎么脖子上装了个腐朽脑袋?你何不剃头梳长辫算了。」
  「喜棠。」姊姊已够为难,不想再惹人反感。
  「你咧,十四?」有胆拐跑人家千金大小姐,现在却像木头人似地一声不吭。
  温雅的青年郁郁寡欢,望向顺叔叔。得他颔首同意,他才敢开口。
  「这事是我不对。我当初喜欢上喜柔,全凭著一份单纯的感情。可是当我知道彼此身分的渊源後,才明白我的这份喜欢,有多么不配。」
  喜棠故意将态势摆得很不客气,精锐观测著这个大学生的反应。他是真心的,至少他眼底那份对生命彻底的绝望是假不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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