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恋恋女  第39章

作者:欧倩兮      更新:2020-12-24 03:49:03      字数:1100
  「好美妙的回音,这不是练嗓子的地方——这是自我陶醉的地方!」终于,良子唱得尽兴,停了下来,还兀自抚胸轻喘着。
  「很适合你,不是吗?」
  丽子的声音传过来,她高高的立在引水道之上,对着窖底的良子闲适的微笑。
  「这不就是现在的良子?打从回到京都,就处在一种自我陶醉的状态中,什么都顾不着了呢!别人因为你受了多么大的伤害,你也一无所知吧——你要返乡的消息传来没多久,我就差点死掉一次呢,胸口被一把利刃划了过去……」
  要不是当时铁舟夺下那把刀,它就要往丽子的心口戳下去,但也就是铁舟和她抢夺那把刀,它才会走了偏锋划过她的胸口,留下一道狰狞的伤疤,说到底,铁舟还是得为这个意外负责任的——
  那晚,她无意中发现他关在书房,胡桃木老式唱机在低迥慢唱,那熟悉的、哀婉的调子,「红豆词」……
  有多久了,他们不听这首歌,不碰这首歌,提也不提这首歌,因为那歌里锁着一些记忆,那些记忆是不堪被提起的。可是现在,他独坐灯下,定定地听着「红豆词」,他是在缅怀什么吗?是故人即将返乡的消息掀动了他什么吗?丽子无可名状地震动起来。
  对于后来的情节,她其实没有多少的印象了,只记得她走进书房,问了他一句,「你心里对她还是念念不忘吗?」
  铁舟的神情变了,不过不是为了她问的话,一时兴起听歌的他,甚至搞不懂她在问什么,是她抓着的那支拆信小钢刀,那刀光直透入她的双瞳,她的瞳子雪亮雪亮地,是她要自残时的眼神——
  铁舟就算不懂,他的反应也够迅疾的了,跳起、抢刀,那把刀在划过丽子的胸口之前,先划过铁舟的手,血喷在镶银的刀柄上,他一时毫无感觉,脑中只有一个念头哪个白痴把拆信刀做得这么锋利!
  他抱起晕厥了的丽子,急急冲出书房……
  从沉思中回过神来,丽子轻叹,对着底下那听得一愣一愣的良子摇头,「从一开始,事情就不对劲,大大的不对劲,我急哪!心想,得给你一些什么警告才好——外头贪心愚蠢的人真不少,描声绘影地制造一点藏宝图的风声出去,就有觊觎之徒给引了来。前阵子有跟踪你的、有给你神秘电话的,可你的警觉性一直不够,每天大刺刺地系着那条白丝巾进进出出,还弄到那回当街被抢,差些给人割脖子、扯走白丝巾哩,良子,你这不是太迟钝了吗?其实意思很简单,就是要你走,要你离开,你不属于这地方,怎么你就不懂?你要是领悟力高一点,今天我们也不至于跑到这阴森森的水窖里来了……」
  放了水,这窖里有一阵一阵的风跟着来,丽子把她有些发凉的双臂抱住;引水道里流水匆匆,她趋近去探视,水花溅上她缀着珠的麻编鞋子,她颦眉往后退她讨厌弄湿鞋子。
  「坦白说,我本来没多大把握,却没想到这座老水窖进水能够这么顺畅,」她小心翼翼地沿着引水道走,一边说道。
  良子如大梦初醒。她原本站在一堆零散的石块上,此际低头一看,偌大的窖底已是水汪汪的一片,先前她太专注于吊嗓子,后来又太专注于听丽子说话,这空窖子什么时候开始进水的她一点也没知觉到!
  这会儿水淹得还不算太深,但也逐渐由良子脚下的石堆涌了上来,她位在水窖中心,想离开窖底爬上石阶,非得涉水而过。她慌了,一脚踩进水里,哪知原本一片干巴巴的苔藓,一浸了水,就变得滑溜无比,站都站不稳,加上那水冰凉得沁骨,她一惊、脚一滑,整个人便跌入水巾——整个水窖充满了良子的尖叫声,不谙水性的人,惊恐落水,怎么也挣扎不起。
  引水道上还有一排小水门,丽子才拉开几个,大水便沿着石壁滚滚而下,益发把在水里打滚的良子往窖中心冲回去。
  水位越来越高,那女人一身的鲜绿衣裳在水影下翻腾,看起来像化黑了。有好半晌,丽子呆呆地站在那儿望着,一时不知该做什么好,然后她跳起来,道:「我没办法再陪你呢!我还有事要做……」
  她得赶一趟岚山的庵堂,去探望她那衰老的姑母,可怜的老人家病昏头了,她会当你一整日都守在她身边哩!除了她,还有另一个不在场的证明,三泽春梅——
  无论他知道什么或不知道什么,他都会站在她这边说话。
  她出了水窖,天空有阴霾的云,雨,还会再下。她把窖门封上,把滂沱大水、黑暗和死亡一块儿封在里面。
  良子之死,被当成是意外,而且大半是她自找的——那段时间,谁都听见她一股劲儿的提三泽水窖的事儿,地方又不熟,她实在不该自个儿闯去啊!
  如今,「出尘之声」的重任再度落到荒川丽子的肩上,她以最卖力的演出来哀悼她最好的闺友、最好的歌唱伙伴。她力求完美,可不幸还是留下了一个疏失,让事情泄了底细——
  良子不是自个儿闯入水害的,有人跟她一道,那个人反锁了窖门!
  所有的证据,彷佛在一夜之间全翻出来——良子与铁舟过去的情史、两人现在可能的纠葛、铁舟与妻子不睦,与老情人也似乎谈不拢;大宅里干活儿的佣人,简婆瞧过两人像是有些牵牵扯扯的情景,三泽索性就说两个人要私奔,何况,良子遗下的一些手札也透露出她的挣扎情愁;最后,致命的一记打向铁舟——
  良子溺死在水窖的那一天,这男人酒醉朦胧的,他已说不清楚自己当日的情形了,却有一个人证实是他与良子最后在一起的,那人就是荒川丽子。
  嫌疑的笼头全指向铁舟,这原不是腿子最初的打算,却成了她最后的手段,因为,她终究发现了,良子的死也无法挽回她与铁舟的爱。无法挽回的爱,她情愿让它毁灭,并且是——彻底毁灭。
  荒川丽子笑起来,有几分凄然,却又有几分舒畅,「小雪关啊!现在你都懂了吧?
  我后来投奔你父亲,而你父亲之所以接受我,无非是命运在牵线,不要!不要责备我们,我们都是身不由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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