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常绝配  第20章

作者:欧倩兮      更新:2020-12-24 03:50:01      字数:1092
  蔺晚塘躺在沙地,那尾血肉模糊的蛇还像领带似的挂在他胸前,他抱著脖子咻咻喘了半天气,陡然跳起来,勒住李弃的喉咙吼叫。
  「小子,你想杀了我不成!我的脖子险险被你戳成蜂窝!」他却又突然纵声大笑,把李弃的肩头一抱。「你的反应可比蛇还快,再迟个二秒,你们只好把我抬到沙漠去埋了。」
  蔺晚塘被妻子拉到水井那头去清洗身上的血污,李弃却在沙上拾获一张照片,照片里一个全身光溜溜的,胖白可爱的娃娃正在痴笑。
  「那是我女儿,」後来蔺晚塘对他说,满面的得意。「别看她年纪小,论起机智、反应和敏捷,那可不在话下……」
  从这时候开始,这具话匣子打开了就再也关不上--蔺晚塘把女儿挂在嘴巴讲个没完,李弃则是困得直打呵欠,也不知什麽时候睡著了,最後被蔺晚塘一巴掌打在肩膀上吓醒过来。
  蔺晚塘搔著下巴,兴致勃勃瞧著他。「我看你这小子挺有意思,咱们又这麽投缘,今天亏你眼明手快救了我一命--这样吧,我就把女儿许了你啦!……」
  到时如果你拿得下她,蔺晚塘最後是这麽说的。
  ☆ ☆ ☆
  李弃没有把结尾这一句告诉宛若。看她坐在石头上,好像也想不出什么话来驳斥他,一会儿瞟著他,一会儿咬指甲,最後又专心一意的数起自己的手指头来,脸颊粉粉的,勾著彷佛一吹即散,一抹缥缈的红晕。他也不慌不忙倚著一棵野树,欣赏她那副逗人的模样,越发觉得她可爱,忍不住要笑。
  过了半晌,似乎宛若决心暂时放下这道题目,改口问他:「你和我爸妈同行,一直到……」她顿挫了一下,嗓音变得不太稳定。「最後一天?」
  总要交代这个段落的,李弃也知道,他却有些不情愿,缓缓站直起来,双手反剪在後,踢著爬在地上的树根。
  「是的,」他说。「我们在哈达绿洲的第二天,有个游牧人提到附近一座裂谷有些古老的壁画,你父亲立刻请他带路,毛萨留在营地照顾骆驼,我也跟你爸妈去了。」
  那座裂谷约莫半天路程,他们沿著一条旧河床向上攀登,满地都是黑色乱石,极其难行。他们在悬崖上看到第一幅史前石刻,那是一只大角羊,蔺晚塘显得非常兴奋,前前後後的搜索其他的图画,一一拍摄下来。
  後来他听说悬崖下方另有一幅油彩,规模更大,图样更精,他怎可能按压得住?立刻打定主意下崖去。这次连曼鸿都露出迟疑之色,悬崖实在陡峭,加上土石松散……然而她没有劝止丈夫,只亦步亦趋跟著他。
  蔺晚塘身上别无任何装备,单背了相机,徒手便攀下崖去。谁也不知道他在崖下出了什麽事,只听他一声叫,士石簌簌崩落,他一道黑影直往下坠。
  「晚塘!」曼鸿失声喊道,纵身便向深谷抛去。
  李东更是骇然,扑过去拚命一抓,两人双双翻倒在崖边,他趴在崖边,曼鸿吊在崖下--李弃後来知道,徜若不是後头那个游牧人牢牢抱住他的一只脚跟,他也要跟著滚落悬崖。
  曼鸿热泪盈眶仰起脸来,对李弃说了最後一句话--告诉我女儿,爸爸妈妈爱她--然後挣脱他汗淋淋的那只手。
  跟著蔺晚塘坠下万丈深渊。
  ☆ ☆ ☆
  风落脚在树梢,山林很静,一只小鸦在山头的那一边呱叫一声,停了停,又一声,四野都起了一种荒旷的感觉。
  宛若依旧坐在石上,头垂得低低的,李弃却不认为她是对地面的落叶产生了兴趣。他清扫一下喉咙。
  「宛若,」他和声道:「你母亲要我告诉你--他们爱你。」
  她许久没有作声,然後猛地扬头,脸上一条条绘著的都是悲愤的表情。「不,他们不爱,他们根本不爱--对他们来说,我一向就是多馀的!」
  李弃彷佛没有想到会是听到这样的话,挑了眉惊诧地看她。她也不理,抄过地上的背包就走。李弃望著她那发著脾气、僵硬的蓝色背影,随即揣了背包追上去。
  她生著气,走得甚快,李弃惊讶於她的速度。在一处峰回路转的地方,他追上她,伸出手把她抓回来。宛若跌到他的胸前,她满脸全是汗,或是泪,纷纷漫漫往腮下落。
  「宛若……」李弃柔声唤道,把她纳入怀里,依稀感觉到她哆嗦著的双唇在他胸口,像雨中的花苞那样微微颤抖。
  然後,他捧起她湿濡的脸,用一根手指慢慢推去她颊上的水渍,先是左颊,然後右颊,又回到左颊……她眼里的汗汪汪直流,一会儿便又湿了一片,李弃索性低下头,用他乾爽温暖的脸去擦拭她,他的嘴唇像柔软的棉花,吸取其徐过多的水分。
  最後她把脸偎在他的肩头,像疲倦了的小孩,她原本有些抽搐的双肩,现在柔和的垂了下去。李弃让她伏在他的胸前歇著,听著她彷佛还有些热烘烘的鼻息。
  她父母是爱她的,他想这麽对她说,想想又觉得没有必要,谁能替别人决定这样的恩怨?何况是他。何况是一颗对亲情总是冷嘲热讽的心。
  於是末了,他只是挑起宛若的下巴头儿,带著微笑说:「早知道我就不背那麽大一瓶矿泉水来了--光喝你脸上的就够了,而且更香呢。」
  宛若把他推开,赧然地骂他一句:「狗嘴吐不出象牙。」
  她转了身又走,李弃在後头哀哀叫。「别再用跑的了--丢了你我可惨了,这地方我又没来过。」
  宛若踩在一根倒木上回过头。「你没来过一线棱?」她瞅著他问。
  李弃耸著肩摇头,四围看了看。「你父亲把你六岁爬一线棱的事说得好神!!我看来没有什麽嘛。」他还把句尾的音节轻佻的拉高。
  「或许吧。」宛若转身回去,背对他抿著嘴慢慢笑了。
  李弃没有来过一线棱,而且他觉得这地方没有什麽--宛若一直在等待的机会到手了。
  不知轻重的人,保证死得很惨。
  ☆ ☆ ☆
  他们已经在山棱上了,林树渐稀,荒草在参差的岩块间偷生,蛮蛮荒荒一片粗黄的色调。宛若在弯道上打住,双手叉腰吁了口气,便指著前方一座黄腾腾的大峭崖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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