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魔为偶(下)  第17章

作者:雷恩那      更新:2020-12-27 09:36:32      字数:1071
  虽仍旧不懂自己做错什么令他厌恶,但她到底听明白了。
  以前不管不顾、死皮赖脸去纠缠,每每缠得师父让步再让步,那是师父喜欢她、惯着她,所以包容她对他的胡作非为。
  而今不同了,师父有自己的心魔要闯,她的存在似乎令他极不舒服。
  她能够为他做的事是那么少,但至少至少……从他身边走开,让他眼不见为净,她是可以办到的。
  她趁他上法华寺的那几天,简单收拾了个小包袱,临别前才跟府里大总管和一向照看她的仆妇、婢子们告别,大伙儿还在震惊错愕中不能回神,她已潇洒跨上骏马,扬长而去。
  想想,就先返回东海一趟。
  毕竟翼队是她几年心血的凝注,在决定去“江湖任我行”之前,是得回去看看,待确认大伙儿一切照常,即便她不在,所有事皆能顺利运行,她就能安心离开。
  这一走也许千山万水,再见渺无期,因此格外珍惜与伙伴们在一块儿的时候。
  而且才离开一个冬季,此次回到望衡,竟见翼队里多出几对“有情人”!
  与她一向亲厚、差不多是“难兄难弟”关系的茂子和三喜,都不知什么时候跟翼队里珍贵稀少的女队员们对上眼,连媒婆都上门提完亲,就等着三春来临时操办喜事,迎娶新娘子过门。
  她是要喝一喝大伙儿的喜酒啊,至于她自个儿的……届时她走踏江湖去,已管不上那样的事,也不需要她管了。
  “来来来!你们明儿个轮到休沐,今晚不醉无归,干了干了!”她举起宽口大碗仰首灌尽,豪迈痛快,可灌得太急太猛,酒汁濡湿半张脸,襟口亦湿掉一片。
  不仅如此,还倒呛了一口,她边咳边笑,笑得眼角渗泪。
  “喂喂,你、你……”通常该问“你不打紧吧?没事吧?”,翼队的汉子们却问:“你说吧说吧,其实你就是个带把的对吧?!”
  毕竟姑娘家哪有像她这样灌酒的?
  五官深明,飞眉大目又挺鼻,跟天南朝姑娘秀气纤细的模样完全不同,动作比男人还粗鲁,此时一腿站着,另一腿还高踩到凳子上。
  某个汉子倒吸一口气,接着道:“当日见你海上骑鲸,俺就怀疑上了,阿霖你也太不老实,汉子就汉子嘛,干么还装成姑娘家想骗人?”
  “阿霖——”另一人哀叫。“莫不是烈亲王发现你其实是条汉子,所以你只好独自一个黯然离开京畿,你……你被弃了是不?”
  “你娘才被弃!”丝雪霖一记铁沙掌拍将过去,啪啪啪啪——连打了三、四名汉子的后脑勺方才解气。
  她随即搬来新酒坛,拍破坛口泥封,帮所有的碗全满上。
  “划拳!赢的喝酒,输的脱裤子!”
  “来啊来啊!谁怕谁?!”大伙儿又闹起。
  今夜喝最多的还是她,因为她总是赢拳。
  没机会脱裤子证明什么,只好痛快灌酒,照样是边灌边笑,她灌到呛酒,也笑到呛气。
  边笑,眼泪边流,她双眸弯弯,唇角扬高,而脸上湿漉漉一片,早分不清是泪水还是酒汁了。
  远在京畿帝都,烈亲王府邸。
  正院堂上,这座府邸的主人单臂扶额坐在雕花扶手椅上,额心发烫导致头疼的症状又起……应该说,症状一直未消,只是分了等级,在他“能完全无视,到丝毫都难忍受”之间,今日的状态还成,分十级的话,约莫在四、五级间。
  他闭目,眉峰隐约成峦,沉静听着女暗卫的汇报——
  “……出京畿不远,皇上的耳目便已尽数清除,共九名,身分皆为禁军护卫,却专替皇上办些见不得人的暗事,武力……勉强可以,黛月与属下对上他们其中七人,用了一刻钟才拿下,以分筋错骨法卸了他们的膝骨与肩胛,即便治好亦留损伤,武功是彻底废了,但日常生活还是能应付,至于余下的两人……是小姐下的手,所以……所以小姐其实是知晓咱们跟着她的。”说到此处,似觉自身办事不牢靠般微低下头,毕竟没做到“暗卫”里的那一个“暗”字。
  身为主子的男人被她话中某个要点吸引了去,毫不在乎她的“自觉失职”。
  “她怎么下手?”
  “小姐用了自己试作出来的暗器,那暗器是有名字的,小姐管它叫‘腥风血雨梨花针’,比江湖上所谓的‘暴雨梨花针’还要难缠,属下见那两名禁军护卫被钉得跟刺猬似,全身还发红起疹子,吹到风就痒得直抓猛枢的,抓得都渗出血珠还停不住手,唔……是很有‘腥风血雨’之感。”说着语气不禁流露出向往之意,对那难缠暗器非常感兴趣似。
  南明烈尽管合着双睫,嘴角却微乎其微一勾。
  那丫头自小就嗜看那些工艺打造的书册,爱跟着老匠人们混,几年下来偷师都偷到成精,自己胡整也能整出厉害暗器了。
  绯音正了正神情,清清喉咙继续禀报——
  “小姐去到东海,目前仍暂居帅府,依属下看来,至少会待到春天时候,那时翼队里的几人迎亲嫁娶办喜事,该是喝过喜酒之后,见大伙儿安定了,小姐才会有其他安排。”
  堂上陷入静寂。
  女暗卫立在那儿,眼观鼻、鼻观心,气息放得缓极,仿佛她隐身了、不在了,总之敌不动……呃,入魔般的主子不动,她就不动。
  沉吟片刻,南明烈终于掀动薄唇徐声问——
  “这几日如何了?”
  绯音自然知道主子意所何指。
  “小姐回到东海望衡的这几日,吃得下、喝得下,就是……喝得像似太多。翼队的人是有瞧出小姐模样古怪,但凡开口问的,全被小姐灌酒灌到醉死,非到翌日午后醒不过来,然后……每晚总有好几个汉子跟小姐对赌,划酒拳惨输,输到好几人当众脱裤子,小姐赢了一堆男人的裤子,把裤子全系在自个儿那架小翼的长杆子上,一出海操练,海风把一杆子男人裤子吹得猎猎作响,非常剽悍。”不知觉间,语气再次流露向往。
  这一方,忍痛般淡合的凤目缓缓张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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