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魔为偶(下)  第26章

作者:雷恩那      更新:2020-12-27 09:36:32      字数:1084
  桑老太略迟疑道:“按理,他应该还带着个人啊?咱们这些天一直尾随,远远瞧过几回不是?看着像是姑娘家,他总把那姑娘抱来抱去,咱瞧那姑娘从头到尾就没醒过。”一顿。“莫不是遇到同行了?他拐了小姑娘来卖?”
  粗汉嘿嘿笑了两声。“遇同行倒好,咱们人多,他就一个,卖他一个不够咱们分,把他拐来的那姑娘一块儿卖了。嘿嘿,如若是个模样娇美、奶子好捏的,老子先睡她几天消消火再卖不迟……啊!臭婆娘,你打我做甚?!”
  “应付老娘一个你都不够力了,还想消哪门子火?混蛋!”媳妇大娘发火了。
  “你都能看上那个小白脸相公,老子怎就不能搞搞那个嫩货?!喂,住手,别打了,老子让着你,你还蹬着鼻子上脸啦?!”
  桑老太冷声道,“按老规矩,马车里的财物,谁先拿到算谁的,你们尽管闹,我桑老太先取去。”
  “那可不成!”、“没这回事!”
  粗汉和媳妇大娘双双冲将过来,急着要挤进马车内。
  可不是说笑的,这位俊俏相公用的东西可真真地好,身上袍子颜色虽朴素,料子可都是上等货,寻常地方买不到。
  再有,他那条腰带上嵌着一颗鸽蛋大的黑曜石,真真价值连城啊!就连今夜煮茶的铁壶也是老匠人手艺打造的,更别提那茶叶,清香温润,好喝得不得了,都不知他马车里还藏多少好东西呢,怎可落人后?!
  厚重的车帘子一掀,三人同时挤进,三声凄厉的惨叫亦同时响起——
  “眼睛!咱、咱的眼睛!”、“啊啊——老子的命根子啊!”、“脸!我的脸!”
  车帘子掀开不过一息,三人“砰、砰、砰”地全数倒地,身上同时被取走一小部分东西,当真是小部分而已——
  桑老太一双眼珠子掉出,捂着两个血淋淋的窟窿哀嚎。
  粗汉胯间的整一副阳物被撕扯了去,夹着双腿在地上痛滚。
  媳妇大娘眼睛以下薄薄一张脸皮不见了,生生被撕剥下来。
  哀嚎与尖叫声实在太吵,南明烈额心一直作痛,此时更不痛快,一小缕金红火流化作梭子形状,飕地一下横穿三人喉颈,同时划断三人声带。
  ……安静多了。
  他跃下马车,落地无声无息,静静欣赏这三人痛得满地打滚、吓得屁滚尿流,却半点声音也发不出的骇然表情。
  嗜血的火兽得到喂养,稍稍解饥。
  
  突然——
  “万幸啊万幸!老道赶上了,好东西没被抢了去啊!”
  南明烈眉峰微凛。
  没想到有人闯进他以离火灵气净空之地,他竟后知后觉!
  以不变应万变,他伫守在马车边不动,那说话之人现身得极干脆,只闻树叶沙沙作响,随即一道灰溜溜身影从大树上一跃而下。
  是一名背着青色长剑、瘦得几近皮包骨的灰袍老道人。
  当真太瘦,老道人两个眼窝深凹,颧骨和鼻梁尤其明显,褐脸上皱纹不少,唇上八字胡和颚下的一小把山羊胡干枯得可以,须尾还微微焦鬈。
  南明烈见对方脖颈探得老长,鼻子猛嗅,直直嗅到马车这儿来。
  老道人与他闪动异光的凤目对上,还嘻皮笑脸咧开干瘪瘪的嘴——
  “老道知道阁下藏着好酒啊,呵呵,如今酒在马车内,没被不相干的人夺了去,甚好甚好。”
  ……“不相干”的人?
  那么,他老道与他是相干的了?
  南明烈瞳底火焰一窜,意味深长地直视老道人。
  后者自顾自说完,从怀里摸出一面约莫手掌大的铜镜,镜子感觉是很古老的物件,老道人一手持着,另一手置在嘴中咬破其中一指,以行云流水之势将指尖渗出的血画在镜面上,画出一道收妖符。
  “敕!如令清净,大敕!”老道人手持铜镜,双臂置在额间,手指向上迅速结印,脚在原地用力地一踏再踏,借天公与地母之力,收妖!
  黑色气流犹如雾气,从那三名恶人头顶蒸腾般冒出,一缕接着一缕徐徐飞去,被收进以血画符的古铜镜中。
  再去看桑老太、粗汉和媳妇大娘三人,三具躯体横在地上,鲜血依旧淋漓,是死是活,像也没谁在意。
  这一边,将妖锁进镜中,再收镜入怀,老道人沉沉吐出口气,叹道——
  “这三人是废了,虽是妖灵作祟,附在人的身躯上为非作歹,但若非自个儿的心性偏离正道,给了妖邪霸占的机会,想来也不致如此。所以啊,修仙或成魔皆在本心,将真元本心踩稳了,即便偏到海角天涯还是不离正道。”
  老道人的话有些一语双关,南明烈不接话,沉肩坠肘从容而立。
  最后却是老道人自个儿忍不住,竟涎着脸蹭近过来。
  “如何?不相干的人全打发了,阁下那些藏酒能不能拿出来分分?”
  南明烈静望对方好一会儿,似作打量,终才进到马车内。待跃出时,手中已多出两大坛酒。
  老道人见状,倒三角眼瞬间发亮,眉毛和胡须都欢喜到飞翘起来似。
  他迅捷接过其中一只酒坛,一屁股坐地,根本不管一旁还横着三个生死未明的“不相干”的人,他拍破红土泥封,酒香喷冲,眼泪也跟着喷出。
  咕噜咕噜大饮一口,徐徐让酒汁顺喉而落,心烫胃暖,肝肠无比欢快。
  “这是……竟是……道地的‘春遇滴’啊,非十年不能酿成,老道今生至此也才饮过小半壶,没想到……没想到怀里抱着满满一大坛,呜……”太感动啊!
  啪!另一坛酒的泥封亦被拍破。
  老道两眼发直了,顿了顿,脑袋僵直地转向南明烈,死死瞪着……他手中的酒坛。
  小心翼翼将“春遇滴”搁在一旁,老道出手如电,抢到南明烈手中那坛酒也不急着喝,而是把脸埋进坛子里拚命吸气——吸气——再吸气——
  “是……是‘闻三生’啊!呜呜呜,咱就年轻时闻过那么一次,都觉这辈子活得值了,没想到还能再与此酒相逢,呜呜呜,什么朝闻道、夕死可矣,老道我抱酒在怀,嗅个三口,立刻没命都觉圆,满了。”老道真的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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