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楼台我的月  第3章

作者:雷恩那      更新:2020-12-27 09:37:25      字数:1091
  春雨不知何时已歇,凉风犹带湿气,轻拂年轻家主一身青衫宛若悠闲。
  他状似淡定,内心其实已怒海翻腾。
  完完全全——就是“哑巴吃黄连”的局。
  有、苦、难、言!
  因为人命关天,所以夺他“凤宝庄”精心制出的菊海云锦带,夺得顺手。
  正因人命关天,再抢他为娘亲重金打造的翡翠簪,抢得理所当然。
  他还不能说不,毕竟,人命关天。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这理他并非不懂,也愿意救,但被一个姑娘家如此这般“强取豪夺”,竟连个谢字也没,能不气吗?!
  更何况翡翠簪上已染血,即便还来,如何再当长辈的寿辰礼?!
  他五指紧握钝尾簪,簪首的团花边角刺得掌心生疼。
  “庆来,雇船。”
  “嗄?呃……爷,咱们今儿个是策马进城,两匹大马还拴在东大街咱们一号布庄那儿,您说步行去绣楼取物,再到梁老师傅这儿转转,便可出城回‘凤宝庄’。这、这要回去,得回头把马儿骑走啊……”话音越说越弱,因主子大爷瞳底阴黑却闪亮,整个戾气大盛。
  “雇船!我倒要追去看看,那条菊海云锦带能被折腾成什么样?”
  要他自认倒霉,也得弄明白喂他吃黄连的姑娘究竟是谁!
  ……年岁定然较他小,一副十五、六岁模样。
  先前在油纸伞遮掩下,雨中身影尚觉婉约,待她堂而皇之来到面前,一时之间却也无法将她细看。
  在作坊里的那场意外,只觉她个头小小,力气却大,脆声高扬能凛人心魂,至于婉约……是他脑袋浸雨,想多了。
  旁的不提,就说她最后稳立在船上,挥臂抛来簪子的那姿态,哪来婉约?哪来?!根本是大开大合、俐落有劲!
  可恶,到底打哪儿来的?
  “听说苗爷前些天着了道,栽在一个来路不明的丫头片子手中,之后雇船追击,一出城外河道,竟已寻不得对方踪迹?”说话之人约莫二十出头,年轻刚峻的面庞上顶着一头白发,目光似慵懒,笑中带恶华。
  满天红霞甫被黑蓝吞噬,月儿便露出皎颜,清光在湖面上迤逦,明明是平静无波,才有月光便不同,被镶亮的湖水闪啊烁的,像也小小闹腾起来。
  湖面上有两艘船,一艘是轻长的中型乌篷船,另一艘是大户人家游湖用的华丽舫舟,两艘船在湖东这一处偏僻岸边接了头。
  两边都来了些人,乌篷船上的老大被大户人家的家主邀上舫舟密谋,谋到最后,前几日传进耳里的事直接就问出口,末了还非常“热心”地提议——
  “嘿嘿,究竟是哪路人马?咱寒春绪都想会会了。苗爷,不如你给说说,对头是圆是扁、长相如何?身上有无其他特征?待咱俩将眼前这事了结,掘地三尺我都帮你把人挖出,免得你日日忿恨,夜夜难平,进而怒伤自己啊。”
  说得像他有多悲惨似。
  苗淬元坐姿雅正,神情淡然,勾唇笑道——
  “不劳寒爷费心,要寻那人并非难事,在下自会处理。”
  那日临时雇船已花去一些时候,加上对方那位摇橹师傅技艺惊人,摇船切进蜿蜒水巷,走捷径通城外河道,令他们跟得极为勉强,才一个错眼不见,连人带船都不知往哪里寻。
  他让人盯着作坊,梁老师傅直到傍晚时候才返回。
  他遂以付尾款为由,当夜再次登门拜访,言谈间问起伤者情况,得知那名叫“小六”的小少年被大夫留住在医馆内,险遭齐腕斩断的左手是保住了,但复原之路方要开始,亦不知能复原到何种程度,但至少是保住手了。
  如此听来,大夫还挺有能耐。他记得,那姑娘对摇橹大叔说——
  他的手兴许还能救回,快找我爹。
  所以大夫是姑娘的爹。
  只要问出医馆位在何方,要找人算帐还不容易?
  然未料及的是,梁老师傅竟多次装傻岔开话题,要不就支吾其词。
  最后老师傅竟语重心长道:“大爷,就……高抬贵手,算了吧?那姑娘是情急之下才强取您手里贵重之物,这事说起来,咱这作坊也得担些干系,您这尾款,小老儿是万万不敢收了,您拿回去吧,也……也请回吧。”
  哼哼,老师傅一双火眼金睛倒也厉害,没被他笑笑模样唬了去。
  他留下那笔尾款,起身离开。
  老师傅不愿透露,他也不是没其他法子再查,只是事有轻重缓急。
  太湖一带有湖匪建帮立派,往来商旅与湖荡人家多受其扰,连几处城郊外的湖边小村亦遭摧残,其中以“太湖黄帮”势力最大。
  去年冬天,官府终于力图剿匪,肃清不少大小帮派,“凤宝庄”位在太湖边上,且是这一带极具声望的大户,在剿匪一事上,明里暗里出了不少力。
  今年开春,号称“太湖黄帮”五巨头的大小当家有四人落网,一人逃脱,那漏网之鱼还是黄帮头子、湖匪们的首领。
  怕只怕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前几日再传湖上有货船遭劫,对方不夹紧尾巴避风头,竟又出来作案,若非有意挑衅,便是被逼急了。
  但不管是挑衅抑或狗急跳墙,只要对方不肯按捺,就能轻易诱之。
  只是蛰伏与诱敌这等细活,交给官府兵丁怕是很难做得到位。思来想去,唯有眼前这位游走黑白两道、专接暗盘生意的“千岁忧”寒老大,才是上上之选。
  寒春绪从盘里抓起一颗鸭梨,张口就咬,还边吃边道——
  “苗爷见外了不是?咱与你还有你家老二湅英兄早都混熟,‘凤宝庄’与‘千岁忧’那是铁打的情分,我狡兔三窟其中一个窝,还是‘凤宝庄’帮我置办的,有‘凤宝庄’这颗真金白银、童叟无欺的羊头挂在前方,咱这狗肉生意才能卖得风生水起不是?为大爷你分忧,我很乐意啊!”
  “寒爷近来退回太湖一带休养生息,是觉日子过得太平淡无趣,才想四处找乐子吧。”苗淬元长指在膝上轻敲了敲,从容又道:“眼下最大乐子就这一件,黄帮湖匪四缺一,逃掉的还是帮中老大,够寒爷消磨些精力,不必动脑筋动到在下头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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