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狐王(下)  第8章

作者:雷恩那      更新:2020-12-27 09:37:49      字数:1050
  “你将玄宿诱出,困进自个儿身体里,我要能召出狐火,一切大善。若我不能,你是打算拖住玄宿一块儿死对不?”她恨恨质问,陡然响亮的声音教人凛心凛意。“你那时挥袖将我的神识抛出结界,自己是没想出来了,你不动声色在玄宿的结界中造出自己的结界,你将那里当作战场、当作坟场,我说的对不?!对不呜呜——”
  哭音搅进话里,一放纵真真不可收拾,忍到不能再忍的泪水瞬间漫溢,哗啦啦地流,鼻头一下子就红了,非常狼狈凄惨。
  但她一双眸子却发了狠似瞠得圆滚滚。
  好凶。
  既明亮又迫人。
  等白凛意会过来时,才知俊脸竟心虚撇了开,可想想自个儿何等身份,怎可在她面前堕了九尾天狐的风骨?!
  他硬是转正面对她,很义正词严道——
  “我若出不了那结界中的结界,你有我的内丹真元护守,定可从那座地底幻境全身而退,我还留了那一叶精魅为你引路,你随它走,必可脱险,不怕的。”
  原来她瞧见的那一叶绿光正是他的手笔。
  只是听他后面所说,她心里的难受实是一阵强过一阵,泪落得更狠,十分勉强才出得了声——
  “我怕!当然怕!明知你拖着玄宿欲同归于尽,你以为落你一个在那儿,我走得开、走得了吗?!白凛,你说我俩是夫妻,要当最亲密的两个,但不是这样的在你心里不是啊!我呜我很喜爱你,你明知道的,却可以把我喜爱的人轻易带进绝境,说弃就弃,你真的很过分啊——”
  白凛显然没料到情况会加剧。
  听她说的,他越听心越软,但听到最后脸色骤变,想也未想忙道——
  “是、是,你喜爱我,喜爱得不得了,很爱很爱的,我自然知道,我没要轻易自绝,肉身不过镜花水月,没了就就算了,你保有我的内丹,往后找到好时机,你帮我续命不就成了?没事没事,不是什么大事,你、你怎么又这些泪是怎么回事?别哭啊”乱七八糟安慰,结果完完全全适得其反。
  秋笃静颊上泪水蜿蜒,颚下泪珠啪嗒啪嗒直掉。
  气不打一处来,闹得头晕目眩、苦涩难当,一时间哪能自持?!
  她呜呜哭,格开他直想探来抚她、拉她的臂膀,冲他轻嚷——
  “什么好时机?哪来好时机?若没有怎办?我又哪来的本事帮你续命?”单肩一抬,将泪擦在衣袖上,直直抽气。“你不在了,我要是我、我没能保住内丹,那又该该怎么办?!”
  “不会的不会的,我在啊!我在不是吗?”
  白凛当真头大如斗,说什么都错。
  她哭得惨兮兮,很绝望的气味儿,他心惊胆颤,有种被掐住喉头、挣都挣不开的紧窒感传遍全身。
  “静儿,别哭,你哭得我我快不能喘气”他一掌压在左胸上,沉沉压着,挺疼似,像这感觉极其诡异,陌生又隐隐熟悉。他美目微微瞠大直望着她,一向傲然淡漠的面庞竟显得无辜无措。
  “你何必这样?我在你心里根本就是只是个”她忽而撇开眸,摇摇头苦笑,泪不止。“不是的,我连你心里都没能进去,哪能说自己是个什么根本什么都不是啊!”
  “你别胡闹!”存心要闹到他断气是吧?!
  “我没有!”
  “最好是!”
  “你拿我换红缳!”蓦地爆出一句。
  话一出,又是满心满嘴发苦。
  不想提这事儿,结果道行太浅,看不透,闯不过。
  “玄宿说换,你说请便。你拿我去换!你说请便!呜呜怎么可以请便嘛?!呜呜怎么可以?!呜哇哇——”说到伤心处,没有“第一女铁捕”,没有“铁血小教头”,就是个很痛、很难过,觉得自个儿遭心爱男子背弃的可怜女子。
  面对突然放声大哭的人儿,天狐大人尽管很努力维持人身,但肉躯颤栗、心脏纠结,气息都只出不进了。
  若他此时是真身模样,九尾雪天狐必然已惊到炸成一大团毛球!
  
  白凛不是没领教过秋笃静的纵声大哭。
  当年在凛然峰上,初出茅庐的小小女捕快为救一名女娃儿险些坠崖丧命,事后,她扑进他怀里吓到大哭。
  她这性情,他怎会不知?
  顶着名号在外走闯,那是打落门牙和血吞,旁人一提及峰下城女铁捕,谁都得竖起大拇指赞她几句。
  可来到他面前,她的胆大心细、沉稳可靠全变成红扑扑的脸,从来就很真。
  她让他去看她的本心,笑就笑,哭就哭但此时她这种力道的哭法实在太惊心动魄,相较之下,凛然峰上的那一回实算不得什么。
  白凛整个僵住,见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他心也闹起,冲着她问——
  “我怎么可能拿你换谁?!”
  “你说——请、便!”恨恨加重语气。
  他闭了闭目,深吸一口气,灼灼吐出。“在那当下,我当然说请便。”不就为了诱困玄宿,岂会真拿她交换!
  而她明明知道,却纠结在这上头不令他好过。
  天狐大人虽出身多情妖娆的狐族,道行虽破千年之数,毕竟不了解女儿家。
  许多时候,明摆的事,知道归知道,偏偏牵扯了感情,管你姑娘家多聪慧多机敏,依旧是会两眼如盲、跟自个儿过不去。
  秋笃静现下就陷在这般泥淖中而不自知。
  她边哭边说:“你死都要拖住玄宿一起,对自己说弃就弃,你说我俩已是夫妻,又何曾顾及到我的感受呜你要红缳,非她不可,你始终想跟她在一块儿,我不是不知但你不能这样过河拆桥,桥也是会难过的啊”
  “我什么时候过河拆桥?你说话要凭良心!”
  他一个头两个大,折腾得俊脸都扭曲了。
  想到她丢下他独自踏上回家的路,可怜又可恨,不禁道——
  “你不想留在赤岩巨壁那儿等我,不想我去寻红缳,直说便是。你说了,我不可能不听,但你不说,我怎知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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