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氓俊娘子  第16章

作者:雷恩那      更新:2020-12-27 09:38:01      字数:1113
  行谨是她五房叔父穆知信的独子。
  当日她与珍二在平野聚落的溪畔闹那么一幕,五房叔父刚巧寻来,后来才知叔父是细问了关外“广丰号”货栈的伙计和护卫们,且还走了一趟珍二位在关外的马场,因她的“私奔大业”起于关外,叔父好一番功夫旁敲侧击又推敲斟酌,才确定她往南边走。
  至于她可能落脚何处?姥姥行医的“浣清小筑”便在叔父所列出的单子上。
  叔父甫至平野聚落,已先拜会过她家姥姥,并将前来的目的告知。
  姥姥知情后,遂请村民们帮忙带路,领着叔父来溪畔候她,结果……
  她虽未公开表示自己是女儿身,亦不再刻意隐瞒,平野聚落的百姓们见一身仍作男子装扮的她被珍二搂在臂弯里缠吻,这些日子的猜测和狐疑目光想必都已得出解答。
  族中长辈忽现平野聚落,私奔的她被寻得。
  她愣怔着还来不及害羞,已听叔父沉声急道——
  “行谨失踪。你必须出面。”
  行谨赴了一场江南商宴,那宴席地点是在一艘建有两层方楼的华美舫船上。
  据随行的穆家小厮后来所道,自家主子宴席到一半已打算离去,似是与宴会主人话不投机,但舫船不靠岸,想走也走不了——
  “那位很贵气的宴会主人就冲着咱们家十一爷冷冷笑,还说要走请便,船不靠岸,你就给我游上岸……十一爷气得脸色发白,当场离开宴席,他说要在甲板上站
  会儿,小的就陪他站,后来小的有些尿急,心想快去快回,于是就绕到另一端船尾朝江里小解,岂知……岂知回到船首甲板,便不见十一爷,整艘船都不见他身影。
  那宴会主人竟还笑笑说,是十一爷跳江,自个儿游上岸了。”
  那天她随叔父离开平野聚落,之后见到行谨身边的小厮,经仔细盘问,那名小厮如此告诉她。
  很贵气的宴会主人。
  至少行谨失踪有大方向可寻。
  行谨被带走,宴会主人明摆着脱不了干系,但要取出证据指称对方行此恶事,竟困难重重,因当天事情闹开,宴会主人无丝毫心虚之状,舫船靠岸后便大大方方让穆家五房的人马会同衙役上船搜查。
  一艘大舫船前前后后、里里外外搜遍,无果。
  事后弄明白宴会主人真实身分,当地知府与底下县丞竟急巴巴赶来拜会兼赔罪,更把穆家的人手骂个狗血喷头。
  那人将行谨这事干得粗糙却又细致,让人得知肉票只可能在他手里,偏就拿他莫可奈何……若然如此,他倚仗的无非就是“国舅爷”这皇亲国戚的势头,但这般行事,为难行谨和穆家,却又为何?
  “爹,几位叔叔,您们瞧瞧,瞧瞧她现下这德性!女儿家身分早揭了底,还完全一副公子哥儿装扮。大马金刀坐在那儿,手里折扇装模作样地拓,咱们教训的话,我看她根本左耳进、右耳出,没当一回事!”
  这场“会审”,骂得最欢的就数二房叔父穆存义。
  长久以来,穆氏宗族大房独掌一切,如今大房男丁不盛,而唯一的一根独苗、人称“广丰号”穆大少的穆容华,在族中长辈眼里,从头至尾都是一场骗局、一个天大笑话。
  好不容易得来这个把柄,自然得狠狠抓住,努力踩践,以吐过去总落在大房之后、被人压着打的怨气。
  穆容华心里清楚,既要追查行谨失踪一事,管回“广丰号”,她就非现身不可,一旦出现,必然得面对族里长辈今日摆出的这等阵仗。
  欲攘外,必先安内,穆氏宗族里反她之势若不来个快刀斩乱麻,后续追寻行谨踪迹一事将更难掌控。
  眼前事态,她早已料到,却依然感到无比厌烦。
  在场的恐怕也只有五房叔父待她真诚些,几次听人骂过分了,还会出面替她缓颊,但打压她的声浪仍然不歇——
  “几房长辈们召你来‘广厦庄’把事交代清楚,你竟然敢安坐着?!在这族中的
  正厅大堂上,岂有女人家的座位!也不掂量掂量自个儿,那椅子是你能坐的吗?!”
  “这椅子,凭什么我不能坐?”她徐缓收起折扇,神态从容。
  穆存义似没料到一直状若沉吟的她会突然出声,还不答反问。
  他一时间措手不及,怔怔看她抬起一袖,手中扇子指点四周——
  “堂上这十六张紫檀灵芝雕纹扶手椅,以及八张紫檀嵌山水石方几都是穆氏公中出资买下,若我没记错,咱们公中的银钱还是从‘广丰号’每年的盈余里提拨出来的——”突地,折扇朝亟欲抢话的穆存义挥了挥,穆大少轻笑——
  “二叔莫急,小侄知道,您想说‘广丰号’也有各房长辈的挹注入股,公中银钱便是宗族的钱银,如今宗族长辈反我了,我就该乖乖的,是吧?
  “不过可惜,我也想扮乖啊,但也得您给小侄这样的机会,您不留活路,我也不会心慈手软,真要较起真,那就来战。”笑笑说这话时,骇人的锐光刷过那双漂亮眸底。
  “每年‘广丰号’的盈利,小侄可都算得清清楚楚,核对再核对,分送到您们各房手里,那数儿可都实打实,不曾减扣一厘半毫。公中的钱若真是宗族共有,就该由穆家五房子弟共同出资,为何各房只愿分盈余,却把出钱的活儿推给大房独撑?”
  “那……那是长房赚得多、分得多,族中用度自然由钱多的人承担!”
  “所以二叔说,这张花我自个儿钱买来的椅子,我究竟坐得?坐不得?”穆存义胀红脸。“你这是诡辩!不是你花钱就有资格坐,这儿可是族中!”穆容华想起什么似,折扇忽地轻敲额面一下——
  “是啊,这里是族中,小侄记得孩提时候曾随爹亲来看这块地,当时还请来一位十分厉害的堪舆先生,那位先生丈量了风水,开掘一个藏风聚气的穴井,这‘广厦庄’便是以那口风水穴井为央心建造而起。”低笑了声。
  “二叔提醒得好,‘广厦庄’可是族中呢……只是这座庄子从上一代传下,如今归小侄所有,外边大片沃野的地主亦是小侄,哪天小侄手头紧了、周转不灵了,又或者心情不美了,大可把整座庄子连同田地全卖出,图个清净,也就没什么族中不族中的事,您说是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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