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合花(上)  第13章

作者:雷恩那      更新:2020-12-27 09:40:58      字数:1060
  邀功的小脸立马垮下来。「公子,我每个月都喝,连续六个年头,气早都补足了……」
  「那更不能坐途而废。」他嘴角微扬,用闲聊般的口吻继续说着。「每个月就喝这几天而已,又不像菱歌需天天食补、药补。姑娘家落癸水,必须气血双补,阿实的月事向来准确,我记得……嗯,不是在今晚夜半就是明儿个一早,所以等会儿饮过鹿血之后,睡时记得在榻上多铺两层厚棉以防——」
  「公子!」扬声羞嚷。
  就说了,她家公子根本拿她当「小厮」看待,说起这种姑娘家身子的私密事,他脸不红、气不喘,理所当然又理直气平得很。
  呜,好歹也顾及一下她的脸面嘛……
  被她突如其来一嚷打断话,陆芳远负手立在上方石阶,挑眉模样有些无辜。
  「我……那个……我先把公子换下的衣物抱回去,公子慢慢散步,慢慢回去,我、我快快走!」丢下话,她飞也般跃下石阶,逃得很快。
  望着石阶下那道逃开的姑娘家身影,他的眉淡淡敛下。
  这些年,她的发色转变,黑中带深紫,那色泽在月光下更能分辨……跑开时,她束起的长发在身后飞甩,紫光流动,风中荡开她发丝是的香气,夜合花的气味。
  她在夜晚绽开、香气最浓时的花丛里打滚,弄得满身、满发皆是郁馨,而她自个儿似平没察觉……
  六个年头了吗?
  他需要再多些时间。
  若再养她两年,等她满双十了,该是最好的时机。
  在那之前,他会耐心等待。
  湿发被山风吹得坐干,他长衫虚贴着修长身躯,眉宇间复杂得近乎无情。
  迎风踏下石阶,夜风张扬,他行步缓慢,试图摆脱无意间沾染上的那股夜合花香……
  
  将怀里一团衣物摊开,外衫、中衣和用过的棉布稍作整理后,搁在公子寝房脸盆架旁的小篮里,明儿个一早会有仆僮过来收去洗涤。至于公子的贴身衣裤则暂时放在她房中脸盆架边,那是她的分内活儿。
  当年搬进「空山明月院」,见公子留下里衣、里裤自行清洗,她当时满腔热血直想回报他,很自然地把他当爹那般伺候,爹在世时,她洗爹的衣物,如今追随公子,公子是她的主子、她的师父,有事弟子服其劳,洗公子几件里衣、里裤算得上什么?
  分置好之后,她终于坐上榻,看着那碗老早就放在她榻边小几上的鹿血。
  端起碗,深吸口气,她强迫自己含进一口咽下。
  那年她雪崩遭埋,七日后重见天日,全赖公子将一方「血鹿胎」剥碎喂食。
  她之后才晓得,那是块千年珍药,可遇不可求,公子费尽千变万苦才从域外血鹿牧族那儿弄到手,结果……整块全被她吞食,连渣都不剩。
  刚得知实情时,她内疚到哭出来,很害怕很害怕怕自己抢了小姐的灵药,以为那方千多「血鹿胎」是公子特意为小姐求来的,但公子却对当时尚卧榻将养的她徐徐笑,再三劝慰又再三保证,他说,她绝对没抢走谁的药,至于能让小姐变得身强体壮的药材也已找齐,只是最重要的一味药引还得慢慢养,只要有耐心,假以时日定有大成。
  再深吸一口气,双手捧碗,硬着头皮连吞三大口,吞得她眉心发皱。
  不行不行……快呕出来!
  她娃娃脸揪成小笼包,很费劲调息,要真呕出来,公子绝对会去取第二碗鹿血,她不喝,他肯定要强灌。
  所以打死都不能吐!
  活埋于雪中七日,公子说她小命虽被「血鹿胎」吊活了,但毕竟不是习武之人,因从未练气,无真气护身,而寒气又连着七日逼侵,多多少少渗入骨血里,因此每遇女子月事,气血皆亏,情状较寻常人严重许多,就必须饮足一大碗鹿血。
  他说,「血鹿胎」融进她体内,时不时有鹿血滋养,方能保她气足命长。
  公子说什么,她都听。
  公子要她做什么,她都做。
  所以尽管她自觉身强体壮,与那场雪崩发生前没多大差别,甚至因为习了武,五感变得更敏锐,身手更加矫捷,但公子要她饮鹿血,她饮了便是。
  每月就这么一次,咬咬牙便撑过去了,至少能让公子安心,而唯一感到抱歉的……就是圈养在居落内的几头纯北冥品种小花鹿,因为她,它们每月得轮流放血,可没少受过苦。
  第三次深深吸气,她仰头把剩余的鹿血全灌完。
  咕噜咕噜……咕噜咕噜……既腥又稠的血液滑过喉头,落进胃袋,她丹田处有热气汇集,热力透至指尖,比浸在温泉池内更能行气。
  当陆芳远回到「空山明月院」,跨进自己的寝房,再从相连的小门步入她的房内时,就见她已乖乖灌完鹿血,摆出一脸要哭不哭的可怜模样。
  他打开桌上茶笼盖,从茶壶中倒出小半杯水,朝她走去。
  杯子凑过来时,樊香实张嘴就喝,灌了水,冲掉口中黏稠感,她喝得有些急,嘴角都弄湿了,水滑到下巴。
  「喝慢些。」陆芳远连叹气都静静的。
  她抓起衣袖随意拭过嘴角,扬睫看他时,眼神有些哀怨,也有几分认命,跟着闷声从矮拒里取出一条厚长棉布,对折成两层铺在自个儿榻上。
  她脱鞋上榻,让腰部以下的地方压在棉布上,刚躺好,陆芳远已拉来收在榻内的被子为她盖上。
  他凝视她,看得她颊面微晕才沉静道:「再喝个两年看看,两年后该也养得差不多,到那时若不想再喝,不喝便是。」
  樊香实不由得挑高秀眉,暮气沉沉的表情陡然发亮。
  「公子说真的?!真的可以不喝了?!」士指紧抓被子。
  他带笑领首。「只要这两年养得再好些,自然不需再喝。」
  「好!就、就再两年……公子,我努力!」
  有期限总比遥遥无期来得强,她不想像小姐那样,成天被盯着进补、喝药,连想出去骑骑马、透透气、散散心都得跟公子抗争再抗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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