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君白头  第35章

作者:雷恩那      更新:2020-12-27 09:41:31      字数:1073
  她把图送出,并且跟所有社生们和教画先生道别,因为她明儿个要跟着寒春绪离开江北了,再回来该是好几个月之后的事。
  她跟寒春绪提过今日出城习画,一回眸,便见他策马而来,专程来接她回去。
  此时,他拉着她走向系马的树下,冷哼。“还好是把扇子,‘扇’就是‘散’,你现下确实跟他们散伙了。”不放心,回头再看……娘的!小白脸竟在目送他们!混帐!跟他抢女人,滚天边去吧!
  “谁说的?”君霁华没察觉身边男人醋海翻腾的内心,只是摸着扇面,越看越喜欢,柔声道:“我送先生一张画,先生回送此礼,挺有意思的。瞧,这扇面是绸布所制,这是一把布扇,‘布扇’念起来就是‘不散’,不分散之意。”一顿。“还有啊,先生刚才直接在扇面上作画,他画的是岸边垂柳图,柳树的‘柳’与留恋的‘留’音相似,是挽留我的意思。所以他——”她说得眉飞色舞,扬睫瞧他,话音陡止。
  “寒爷,你、你怎么了?”
  男人两眼细眯再细眯,透出犀利光芒,满面怒红,红得都快渗血似的。
  “我要咬死他!”露出森然白牙,磨了磨。“不!我要先废了他四肢,再把他剁碎了喂鱼……不!这样不够狠,我要把他吊起来,再用鱼网紧紧裹住他,再用刀子一片片剐他的肉,而且刀子不能太锋利,要钝一点,钝刀剐起来才有乐趣,用锋利刀子太便宜他了……”
  君霁华终于明白他在闹什么了。
  她跺脚。“你胡思乱想些什么啊?”好气又好笑。
  “我不多想一些,你早被其他乱七八糟的野汉子抢走!”
  “我、我的脸已不好看了,外头又有一大堆姑娘家比我年轻貌美,会抢我的只有你这个野汉子,还会有谁?”
  “谁说你不好看?叫他来跟老子说!你要真不好看,我何必这样提心吊胆?老子头发都白到发亮,不就想让你乖乖待在身边,你要被抢走,那我还要不要混啊?!”
  “你、你你……”简直又气又心软,这么乱七八糟的,唉,她竟然站在野地就跟他吵,都不知道有没有被其他人听去。
  她突然把背在肩上的一小组画具递给他。
  寒春绪愣了愣,接过来塞进马鞍侧的袋内。他重新站直,沉着脸面对她,大有想继续吵下去的意味。
  她没说话,就只靠过去,一手拉下他的头,蹄起脚,主动吻了他。
  她的吻虽仅是轻轻贴住就放开,已让寒春绪头顶上的大火“逤”地一声变成小火,小火还要燃不燃的,根本发不起来。
  “你、你你……”换他结巴。没办法,她主动亲他呢,而且还在光天化日之下!嘿嘿,呵呵,他很确定那个送“布扇”又要“留”她的小白脸,肯定瞧见了!
  “回去吧,天阴阴的,像要下雨了。”君霁华若无其事般抚着骏马一身光亮毛皮,双颊发暖,嘴角一直往上提。
  寒春绪把她抓来又追加重重的一记啄吻,这才甘心。
  他俐落上马,再拉她上来,在她红嫩耳朵边恶狠狠地追加一句——
  “回去再好好算帐!”
  他听到她叹气,身子温驯地偎进他怀里。
  ***
  回程路上果真落雨了。
  快马赶回城里的话,约需要两刻钟,寒春绪自己成了落汤鸡不打紧,但怀里的人儿太过纤细,舍不得她淋湿。
  他们在半道一处已荒废许久的土地公庙躲雨。
  将马匹系在檐下,进到庙里之后,才发现里边也有躲雨的人,不止一个,而是一小队送亲队伍。
  系满喜彩的大红花轿就搁在破败的神坛前,八名轿夫和几名乐手们随地而坐,然而,新娘子没坐在轿内等雨停就算了,竟把凤冠都摘下来,缩在墙角哭得泪涟涟,婆子在旁边好言相劝,就是劝不住。
  “我的好小姐啊,康家的迎亲队伍就等在城门口,咱们今儿个入城休息,明儿个一早吉时一到,就要拜堂成亲了,您这么哭,一路从老家哭过来,两眼都哭肿了,当新娘子可就不好看了呀!”
  “我不要嫁!我要我爹和我娘……呜……”
  “哎呀,小姐啊,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天经地义的事,怎能不嫁呢?”
  “我才十七,呜呜呜,我不要嫁人……”
  “十七不算小了,人家康家是富裕人家,康家六少爷今年二十一,跟你很登对的。我的好小姐,求您别哭了呀!”
  “呜呜呜……”
  最后闹得婆子也劝乏了,只得由着新娘子哭。
  各自避雨,不交一词,寒春绪反正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仅忙着帮自己的女人拭净发上、肩上的雨珠,确定她身子够暖和。
  君霁华挨着他坐,螓首静静靠着他结实的臂膀,她像似睡去。
  终于,雨停了。
  八名轿夫和乐手们全都爬起来活络筋骨,婆子此时赶紧摊开随身带出的一只妆盒,妆盒内盖嵌有一面发亮的铜镜,她搁在新娘子面前,拿着梳子理着新娘子乱掉的发型。
  新娘子适才自摘凤冠时太过粗鲁,交错编在头上的小麻花辫全乱了,婆子一急,手指更不灵活。
  寒春绪浓眉微挑,看着他的女人缓缓起身,走近她们,淡淡道:“我来吧。”
  他由着她去,但两眼紧盯不放,看到那婆子把木梳交到她手里,看到她跪坐在新娘子身后,轻且灵巧地整理那头发丝,将好几根散出的发重新塞回辫子里,然后解开其中一条太松的发辫,重新打过,再把发尾梳得又直又亮。
  “出嫁是好事,怎把妆都哭花了?”君霁华对上镜里偷觑她的那双漂亮眸子,微微一笑,轻嗓带安慰,仿佛拂照心底的月光。
  “我想我娘,还有我爹……”吸吸鼻子。“我不想嫁……”
  君霁华仍是勾着唇,来到新娘子面前,她取出自个儿的素帕擦净那张俏丽脸容,很细心擦拭着,然后从妆盒内挑了已和过水的粉膏,替她理妆。
  “你不想嫁,是因为想你爹娘,可不是不喜欢那位康家六爷。”她闲聊般说话,手指未停,轻轻匀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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