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魔  第5章

作者:雷恩那      更新:2020-12-27 10:19:07      字数:1107
  紫儿丫头一颗心咚咚跳,小脸难掩气愤之情,不敢相信华家人在现下这当口,还有脸踏进易家堂!光想都快怒翻了,而她家的好小姐竟然仍无事般继续忙着织锦教授,让她挨在堂边等了老半天才肯搭理她。
  易观莲眉心极淡地蹙了蹙。
  近来,易家与华家之所以有这场过节,还得从去年秋天,那朵放进她掌心的华家新种棉开始说起。
  对于当时展煜所提出的合作之议,她后来接受了,用正式取名为「珠色棉」的华家新棉种来织易家锦。
  织锦首重事前的打纬构图,后重挑花巧技,她自幼跟着娘亲学习,青出于蓝,更胜于蓝,这些年来,登门求艺的人络绎不绝,她除了对笨重的织机作过不少改良,更不断从既有的打纬和挑花技巧中创出新意,出自她手中的织锦,每一件皆为珍品,全然不愧她易家锦「师匠」之名。今年春,她用华家的「珠色棉」织出一面「莲生百子」的锦帜,被选作「春贡」,后来中间不知出了什么差池,明明是出自易家堂的锦物,在上贡的名册中,写的却是华家之名。
  之后朝廷赠匾嘉奖,易家连杯羹也没分上,所有好事全教华家占了去,即便易观莲咽得下这口气,不愿再起事端,府里的仆婢和织娘们可没那么好肚量。
  堂中骚动已起,就为华二小姐的不请自来。
  易观莲还没说见与不见,一道湖绿色影子已蓦地闯进堂内。
  来者见路便钻,跑给易家的几名仆役追赶。
  登时,所有纺织声全停了,百来双眼睛全随那名穿着湖绿衣裙、满堂子跑来窜去的姑娘移动。
  这算大闹她易家堂吗?
  易观莲瞧得正奇,那姑娘在奔跳之际终于瞧见她,轻灵身形陡地朝她窜来。
  「观莲姊姊,『春贡』的事不是妳以为的那样,妳听我解释,好不好?」华笑眉一把拉住易观莲的手,气喘吁吁的,嫩红脸蛋还轻布细汗,看来为闯进来见她一面,确实费了不少气力。
  手被握得牢牢的,跟一位仅见过几次面、交情不深的小姑娘这般「肌肤相亲」,易观莲感到不太自在。她想不着痕迹地抽回手,但对方却紧抓着不愿放,还撒赖般摇着她的袖。
  「观莲姊姊,咱们两家有误会啊!我前晚听到我家静姊和煜哥谈及这事,才晓得事情发生的始末。不是煜哥要强压易家锦的名气,实在是因为——」
  「笑眉!」
  那略沈且具威严的男嗓一起,易观莲闻声扬眉,见到忽而现身的展煜,一时间她心湖生浪,说不出的滋味漫在喉间。
  「煜哥!」华笑眉跑去拉他,把他扯到易观莲面前。「你来得正好,反正这事迟早得跟易家说个清楚啊!总不能放着不理,一会儿斟酌那个、一会儿又顾虑这个的,绑手绑脚真要憋死人!你们不管,我来管,现下你来了,那就乘机同观莲姊姊赔罪解释啊!」
  展煜的目光对上一双静若澄湖的幽眸,那姑娘总是沈凝着姿容,眉间淡淡然,不容易猜出她的心绪变化。
  择期不如撞日。他暗暗叹口气,终于,嘴角微扬,语气诚恳地问:「观莲姑娘,可否拨出一小段时候,让展某能与姑娘私下谈谈?」
  「我看不出有这个必要。」她沈静道。
  「姊姊,拜托啦,妳听煜哥说嘛……」
  华笑眉都快哭了,又去拉人家的袖。
  想她华笑眉行得正、坐得端,最恨天下不公不义之事,如今华家明摆着是占人便宜,不把出事因由说个清楚明白,跟事主取得谅解,她会作一辈子恶梦啊!
  这一方,易家仆役们全都围将过来,手中握棍、拿扫帚的还不在少数,看样子再过个一时半刻,定要招来更多府里人。
  易观莲不得不去思量,若状况持续下去,可能惊扰了养病中的父亲,又或者伍嬷嬷听到消息从内院赶来,届时肯定更难收拾。再有……华笑眉那张可人脸蛋和清亮的眼,让她很难狠下心拒绝。
  「到外面谈吧。」她抿抿唇,低逸了一句,虽未看着展煜,但显然是应了他所求,愿意给他解释的机会。
  「好、好!姊姊和煜哥到外面谈,你们去,快去!」华笑眉顿时如释重负,想也未想便把抓在手里摇晃的一方衣袖塞给展煜,这举动好似要他们俩「别吵架,要乖乖当好朋友」一般。
  展煜下意识伸手握住,不仅抓她衣袖,修长大手更得寸进尺地轻托她臂肘。
  虽说他的贴近尚隔着衣料,易观莲仍浑身一颤,感觉他大手的热气穿透衣物,避无可避地渗进肤孔里。
  热潮灼灼地淹没一身,她对自己着恼起来,银牙暗咬,她抽回衣袖。
  展煜掌中陡空,不禁对自己苦笑。
  他后来发现,凡是因易观莲而起的心绪,十之八九总让他想冲着自个儿笑,且是那种带着淡淡莫可奈何的笑意。
  此时,姑娘头也没回地往外走,他剑眉一轩,亦赶紧大步跟上。
  甫踏出家门,易观莲便瞧见系在门前的两匹大马,其中一匹毛色相当特别,那是华笑眉的爱驹「琥珀」,关中一带的人常见华二小姐骑着琥珀大马呼啸来去,至于另一匹玄黑骏马该是展煜所有。他匆匆追来,是怕他的宝贝义妹单枪匹马深入「虎穴」,要被折腾得不成人形,大受委屈吗——
  思绪幽荡,她甩甩头,走向那一处空旷。
  棉花收成时,这旷地是拿来堆棉琛用的,棉农们会将采收下来的棉花,让骡马拖着车来这儿交货,不断送至的棉花堆积成无数座小山,形成一个个白色的棉琛,秋阳下,棉似镶了金粉,大人辛勤做事,孩童则在琛问嬉戏游玩……
  然而,现下时节不对,沙质略多的黄土地上空无一物,有些苍茫。
  「易老爷的身子好些了吗?」
  男人从身后静静赶上,与她并肩而行。
  听到那声慰问,易观莲足尖略顿,随即又漫无目的地往前缓步。「谢谢煜少爷关怀。我爹这是旧疾了,自我娘亲过世后,他状况更是时好时坏。大夫说过,得仔细将养着,不能让他再劳累。」黄土地上,两人的影子有些重迭,她此时的绮思怕是连自个儿也没察觉,竟着魔般让影儿再靠近过去,冲着像手牵着手的两抹影子恍惚微笑。

靠信仰支撑的股票之泸州老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