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好姑娘  第12章

作者:雷恩那      更新:2020-12-27 10:20:13      字数:1075
  她离他仅余一步之距,小手忽而探向他右肩,低柔道:“你衣衫又破了。”
  她用了“又”字,因为他很能把衣裤穿破,说来说去都得怪他身形太过高壮,肌肉太过纠结,常在劳动中一使劲儿,全身肌理绷得紧紧的,很无辜地就把衣裤撑破。
  闻言,力千钧瞥了右肩一眼,看见她白里透红的指正轻拨着那些松脱的线脚。
  她的抚触明明隔着衣料,轻得无法察觉,他竟有种被怜惜着的感受。
  “是啊。”他方唇勾笑,不太在意那破处。
  “来。”没多想,云婉儿拉他走出灶间,走过小厅,来到她摆设简朴的寝房。
  她推他坐在炕上,自个儿则从矮柜里取出针线包来。
  此时外头霞光尽敛,天色已沈,她就着室中幽黄的烛光俐落地穿针过线,然后回到他面前。
  “我……”力千钧掀唇欲语,真开了口却不知要说什么。
  “一会儿就好,我很快便能缝补好的。”她的针线活儿着实不错,比厨艺还要好,自两人相识以来,她已甚少绣花绣鸟,倒是时常替他缝补衣裤和布袜,补得妥妥贴贴的,也算稍能报答他的恩情。
  他正经八百地坐着,她则立在他两腿之间靠得好近。
  然后,她绵软小手忙着在他右肩上缝缝又补补,轻垂的脸蛋专注得惹人心悸,仿佛替男人补衣是件多么要紧的事,不容轻忽。
  沉静的氛围缓缓靠拢,在房内弥漫着。
  谁也没说话,彼此沉浸在奇异的宁祥里,只听到烛火燃烧的轻细声响,和针线穿过衣料时的微音,再多的话,也就是自个儿的心跳声了。
  片刻过去,那双柔荑在他肩头打了个结实的线结,她突然倾身下来,略偏着螓首,用齿咬断那条线丝。
  “好了。”拍拍补好的地方,云婉儿将针线收妥,柔声道:“我把线脚缝得很密、很扎实,应该能撑到你回来为止。”
  力千钧意味深沉的眼从搁在右肩上那只小手看往她的脸。
  他仰望着,烛火的幽光烙在黝瞳底,一明一灭地窜跳,仿佛要把姑娘此时的音容模样也深刻烙进心底。
  他微微笑。“婉儿,我可能回不来。”
  纤细身子倒退一小步,她神情有些不稳,随即声略扬地道:“对啦,差点忘记,我帮你纳了两双鞋,还跟大娘裁布替你做衣。”
  她旋身,忙碌地往矮柜里寻找,话没停。“我是趁你跟着帮主大人到江南办事的这段时候裁制的,现下咱们寨子跟‘江南玉家’好在一块儿,帮主大人也跟玉家大爷走婚了,你们整队要往域外去,这两双新鞋和几件新衣你带着,给你在路上替换。”
  找到用布包裹的鞋与衣,她调转回来,发现男人早已立在她身后,两人靠得好近。近到她能感领到他粗犷的男性热息。
  “我……我把衣衫的两腋和腰间放得宽些,方便你活动,就不会时常把线脚绷断了——”
  “你听我说——”男嗓低沉,目色也沈。
  “……还有鞋,我把鞋底纳得很厚实,铺了棉的,你要不要套套看?看合不合脚啊?”说着,她忙要从布包里抽出新鞋。
  “婉儿。”力千钧蓦地握住她的手。
  布包掉到地上,他不让她拾,仅是直勾勾、一瞬也不瞬地凝视着她,终于成功地逼迫她去正视他想谈的话题。
  瞳心轻湛,她脸色略苍白,虚弱地勾唇。“力爷会回来的。一定会。”
  “婉儿……”他叹气。“马帮汉子们每出一趟门,定先把家里的事情安排好,毕竟能不能回来不知道,而这一趟走域外的路更是非比寻常,和以往的路程全然不同,其间会发生什么事、会遇上什么麻烦,没谁能预料。我……我只是觉得该把一些话告诉你,说出来,了我心头事,我才好心无挂碍地闯这一趟。”以前心中无谁,生生死死一条命,顶多是赔上了,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可遇上这姑娘后,许多事不同了,心境也跟着变化。
  云婉儿不语,小手由着他握,身子轻轻发颤。
  男性峻容忽而兴起一种豁出去的神情,奋不顾身,不吐不快。
  他喉结上下蠕动,终于抿了抿唇,哑声道:“婉儿,我想……我想要你!”
  好直接!
  说得铿锵有力、掷地有声!
  姑娘显然被吓着了,眸子瞠圆,原显得苍白的脸儿迅速浮红。
  力千钧也没好到哪里去,一样被惊吓到。
  他琢磨过无数次“表白”要说的话,可恨的是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内心的欲念当真冲口而出,粗鲁、直接、野蛮,但,他绝对真心诚意啊!
  他想她。他要她。他当真喜爱她。
  “婉儿,不是的!我没那个意思!不对,我是说……这很复杂,我当然有那个意思,又非全然是那个意思!其实是……每回想到你,我心里就舒坦,我常常想起你。不管在外走货或是有你在身边。我……我都想着。”思绪紊乱,说得乱七八糟,但他到底“表白”了。
  “……你想着我什么?”云婉儿晕晕然、茫茫然,直到听闻那细弱的声音,才意识到自己说话了。
  男人的五官紧绷,整个线条更深邃峻厉,粗颈与额际的血筋淡浮,感觉得出心正高吊在半空似的,他两潭眼井深黝黝。
  “我想你煮的家常菜,想你煮的茶,想你说话、走路、和孩子们笑闹时的模样,我想着你和春花脸贴脸、说悄悄话的样子,也想着你在灯下帮我缝补衣裤时,会是什么样的神态?我想象握你小手的感觉,想了很多、很多,没办法克制,我、我还想……还想……”灼息拂上姑娘的玉颜。
  一切正如他所说——没办法克制。
  他寸寸迫近,姑娘不迎也不避,任由他的唇覆盖了她的。
  他低喘,高悬的心开始上下窜伏,模糊间像也听见姑娘幽幽然叹息。
  她为何低叹?
  叹息声又为何流泄隐隐忧悒?
  此际的力千钧没法儿多想,两条强而有力的臂膀已带足侵略性地环抱那具柔躯,将她抱得高高的、足不沾尘,几想把她揉进自个儿血肉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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