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年庆有余  第19章

作者:雷恩那      更新:2020-12-27 10:36:43      字数:1096
  脸好热,她欲要抬手碰触,此一时刻才陡然醒觉,并非他故意贴近,而是她一双玉臂仍紧揽他腰际不放。
  「啊!」如同他身上涂满毒液,轻呼一声,她撤得极快,两手甚至还矫枉过正地藏在身后。
  「留神,别撞到桌角。」年宗腾出手如电地扶了她一把,见她犹如惊弓之鸟,心一沉,双掌没敢在姑娘素腰上多停留。
  对他才有的奇妙情怀,辛守余此刻已然明白,每一次的接触和靠近,在在震荡着她的心魂,可现下要自己镇静,装作若无其事,较先前任何时候都要困难。
  她心里好气,气自个儿胆小如鼠、这么优柔寡断、这么裹足不前。
  站定,她鼻息微促,不安地咬了咬软唇,终是轻叹道:「腾哥……我、我是不是给你惹麻烦了?我得罪了那位张半仙,你又护着我,他会把帐也一块儿记到你头上的,今天这事,我强出头,是不是太冲动了?」
  年宗腾稳下意志,隐忍着想碰触她的欲念,笑道:「这麻烦惹得好,妳强出头出得好,见妳在众人面前侃侃而谈,说得头头是道,我都不知有多钦服。」
  她双颊又热,腼腆地瞅向他,「那仅是巧辩,这测字之术人人皆能解,懂得其中技巧,靠着临机应变,自能说得天花乱坠,又有什么值得说嘴?」
  见她眸底升起落寞,年宗腾沉吟着,忽地问:「从小到大,除测字之术外,妳还向辛爷学了什么?」
  辛守余狐疑地眨动丽睫,仍乖乖回道:「批八字、紫微斗数、手面相、姓名学、择日与风水,还有卜卦和易经等等,而奇门遁甲只学了点皮毛……」
  「那好。」他颔首,「妳也替我测字。」迅速环顾四周,寻下到笔纸,他干脆倒出一杯茶水,以指沾茶,直接在桌面写下。
  「就测这个字。」
  辛守余怔怔垂眸,这一瞧,不禁目瞪口呆,又是一个「茆」字。
  「……你要问什么?」
  「能测出什么,便问什么。」他回得潇洒也笼统。
  定了定神,她软唇轻启,凭着本能,一长串的释意流泄而出:
  「此字上『艹』下『卯』,『艹』为『菜』之首、『果』之头,在阴阳五行中,『卯』又意指『金』,论季节则是秋季,正是现下这个时节,反映在五脏内腑上,指的便是肠道。意思就是说,今年秋天,可能将因燥热的关系,使得肠道运作不顺畅,要多食野菜鲜果,少食肉,要不然……出恭的时候可能……嗯……」鹅蛋脸像要蒸出一层红雾。
  这会儿,换年宗腾发怔,似乎没料到她会说出这些。
  对视片刻,他忽地仰头朗笑,那过响的笑声震得辛守余轻跳起来。
  「妳是说,我八成得在茅房里蹲上大半天啰?」他搔搔头,黝黑脸庞隐隐暗红,现下早已秋末,她有无说中,也只有他自个儿清楚。
  菱唇抿住笑弧,辛守余轻应了声,眸光在他脸上游移,细究着他的眼耳鼻口,专注得教年宗腾左胸悸跳,肤下的暗红淡淡透出。
  「怎么了?妳、妳这么看我?」镇定!沉着!他努力克制着呼吸,怕嗅进太多属于她的女性香气。
  「腾哥……我能摸摸你的脸吗?」
  「啊?呃……」细长双目掠过讶然,他心底苦笑,却是道:「妳若不怕教我扎疼手心,爱摸便摸吧!」
  随即,姑娘家的柔荑探近,他瞥见她的浅笑与眸中的凝注,当那温软触感夹带馨香袭来时,年宗腾只觉喉头一弛,几要逸出叹息。
  他双目眨也未眨,定定俯视。她的手先是在他额上探究,然后顺着眼窝游走,在两边颧骨停留了会儿,又揉捏着他的眉心和鼻梁,跟着来到人中,她避开他的唇,直抚他的下颚,教他心中滑过古怪的失落感……
  唉唉,他太龌龊、太卑鄙,脑子里转着啥儿念头,他其实清楚得很,只怕她再不撒手,他喉间滚出的粗嗄呻吟恐怕要吓着她。
  男子淡泛胡青的下巴摸起来确实粗糙,微扎着辛守余的柔软掌心,那感觉好生奇异,竟教她流连难走。
  然后,她启唇低语,像是在对自己说话,「额骨宽高,发鬓多且清,兼之双眉浓长,而左眉里还藏着一颗小小黑痣,这般面相常是心肠仁厚之人;再有,目长而深,眉间清朗,鼻骨挺俊而颧骨圆润,颚骨中心一捺,作双颚之相……」她缓缓望住他的眼,道:「这般模样的人,什么都好,就是太重感情。」
  静了片刻,他似在笑,低嗄道:「这便是相由心生吧?内心有情,貌必随之。在我瞧来,重感情并无不好,人对感情的牵挂,往往比什么都要厉害,人对于周遭一切的人事物,久而久之都会生情、会留恋,这是本性。」
  她像在瞬间被点住了周身穴位,定止不动地注视着他,雾瞳却涌起薄光。
  年宗腾浓眉低敛,叹道:「这是辛爷曾与我说过的话,我只是原封不动地道出。」
  辛守余陡地意会过来,轻吁出口气,低语出声:「是的……这些话,阿爹也曾对我说过,人对感情的牵挂,往往最厉害。世间万物皆有情,灵艺五术亦有情,因为情是现实的东西,不管是善情还是恶情,都是最最真实的,而人便是受心中情所左右,成就自身的命运……」
  所以,命运操之在手、操之在情,情在心中波动,分开正反,有了阴与阳,所以阴阳不死,相交相感,相反柑成,相合柑恶,相克相生,又所以,对中有对错,错中也有对错,都不是绝对的,只有情是真。
  她似是若有所悟,脑中思绪多而模糊,仍待细思。
  年宗腾微微一笑,尚不清楚是否已帮她厘清了什么,但见她眉心温柔,脸容宁祥,心便如在一汪温潮里悠然浮荡。
  「辛爷说的那些话,我原不甚明白,可今日妳已教会了我。」
  辛守余不明究里,微眩在男子粗犷有情的眉目中,听他又道:「木家公子与那位茆儿姑娘之间的男女之情,牵动了妳的恻隐之情,让妳愿意为这不相干的人挺身而出,妳说我太重感情,妳自个儿又何尝不是?人对情牵挂,受情影响,往往要改变许多事物,甚至改变了旁人一生运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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