闪开!狐狸精  第3章

作者:雷恩那      更新:2020-12-27 10:36:54      字数:1098
  他又说:「妳是『环球幸福航空』的空服员吧?我认得妳的制服。」环球幸福航空是隶属于意大利的国际航空公司,他之前也曾受雇过三个月,在米兰的马尔宾莎机场协助当地的维修工程团队。
  「妳不是要飞晚班的班机?我载妳回去取行李箱,直接送妳到机场。」说这话时,他胸口时紧时松,一股莫名的热力在体内荡开,事后,他把这种不寻常的反应归咎于她的眸光,清澈沉静,像要照穿他的灵魂。
  她最后接受了他的提议。
  然而,上车,回社区取行李,再至桃园国际机场,她没主动攀谈,他也不再出声,直到抵达出境大厅门外,他下车帮她搬出行李,她站在人来人往的骑楼下凝视着他,嘴角淡淡勾勒,对他道了声谢谢。
  他没启唇,只略略颔首,接着她便拉着行李箱转身走进大厅。
  他着魔似的在原地伫立,见自动门将那高挑的身影完全遮掩,不知自己哪根筋不对劲了,竟觉胸腔紧绷,有些不能呼吸,犹如好不容易终于找到想要说说话的对象,他没能把握,只能眼睁睁望着她由身旁走开。
  他嘲笑自己的荒谬,之后,日子又回归于无情无绪。
  手机里陆续来了几家新雇主的留言,他考虑着下一站该往何处落脚,距初次邂逅两个星期之后,他却和她有了第二次的接触。
  那一天,他应东京羽田机场的邀请前往日本,刚好搭上她服务的班机。
  乍见他,她脸容闪过轻讶,瞬间又回复沉静,只淡淡朝他一笑。
  与其它空服员相比,她的笑颜并不灿烂,却有属于她的风韵,优雅中带着耐人寻味,彷佛一股温柔的风,轻轻地拂过纠结的眉心,将一切急躁的、不安的、紊乱的全数敉平。
  他心跳得不太规则,莫名地对自己生起气来,找到座位,他强迫自己别太去注意她,在她眼里,他了不起就是一个旅客罢了,是她「送往迎来」的对象,她是基于服务业的礼貌才冲着他笑,他可不想自作多情。
  虽是如此,要他完全忽略她实在太困难。
  先不说他所坐的区域恰巧属于她「管辖」,餐饮服务时,头等舱讲究面对面、近距离的亲切服务,她必定要靠近他、主动询问他。
  他嗅到她身上的香气,淡雅清爽,也瞥见她别在胸前的名牌--
  舒宝琳,Pauline。
  不由自主,他暗暗咀嚼着她的名字,心想她的英文名字应该是取自中文名,念起来让人联想到保龄球,等意识到思绪又绕着她打转,他眉头再次成峦,五官不禁冷峻起来,将视线拉向机窗外,去瞧白茫茫的云海。
  他似乎睡着了,睁开眼时,却见她捧着一杯水蹲在他前面座位旁,用流利的日语哄着一个日本小女孩喝药,那线条利落的侧颜染上温暖,连飞翘的短发也柔软得诱人。
  盯完小女孩喝药,她起身离去,不到一分钟,她又折回来,手里多了一张薄毯。
  「机舱里的温度会随着高度改变,盖上毯子再睡,以免着凉了。」她沉静地说,微微一笑,不等他反应已摊开薄毯盖在他身上。
  他像个傻瓜,只会死瞪着她。
  她没被他吓跑,却说:「又遇到你真巧,那天,我们都忘了互留电话号码了,你的衣服还在我那里。」
  他脸上八成露出迷惘,她笑了笑,「就是我要你脱下的那件爱马仕休闲外套,我已经送洗过了,洗衣店的老板娘很帮忙,把上头的血迹清理得干干净净。你什么时候回台湾?」
  「我……三天后。」他不明白为什么会有问必答,末了还补充说明:「这个星期五。」
  「那好,我是星期六中午飞回来,你如果有空,我们要不要约个时间,我把外套送还给你?」
  他本想说不用了,一件外套而已,他压根没放在心上,但想归想,说出口的又不一样,「星期六晚上七点,我过去找妳。」
  他不知道眼中是否泄露出什么意图,因她淡蜜色的脸颊微红,而后她颔首,一贯沉静地说:「我等你。」
  于是,她将住址和电话号码留给了他。
  然而星期六之约,不仅是单纯归还那件名牌外套,更成为他与她进一步接触的转折点。
  当他开车来到河滨公园旁的那处社区大门口,她已经等在那里,穿着一件V字领的针织衫,搭着一条滚着皮革流苏的牛仔长裙,及耳的发丝柔软,被风拂乱了,却有独特的潇洒。
  他摇下车窗,她弯身瞧他,微笑打了个招呼,跟着递进一个纸袋,「外套。」
  他再次闻到那香气,淡淡中带着甜味,不像一般香水,她没上妆,看起来像个大学生。
  冲动如野火燎原,烧烫他的胸口,他接过纸袋直接丢在后座,对着她冲口而出:「上车,我请妳吃饭。」
  有三秒钟的时间,他心脏彷佛提到喉头,怕她要拒绝。
  「好啊!我正想吃『勇记』的药膳麻辣锅。」她笑着说,是属于她的清雅浅笑,大大方方的,如同与他是相识多年的朋友。
  这一晚,说实话,是他第一次尝到台湾的麻辣锅,两人吃得痛快淋漓,大呼过瘾。
  这一晚,两人都喝了点小酒,微醺薄酣,他话忽然多了起来,大半时候都是他在说话,她静静帮他布菜,微笑倾听,偶尔提出心里的想法。
  这一晚,他以为自己交到一位朋友,异性的朋友,不涉及男女情爱的女性朋友,可以天南地北的胡聊,而左胸那如无根浮萍的飘忽感蓦然间扎实起来,多年的飘荡、残缺的童稚与年少,甚至是对母亲的无奈歉疚,在这辣口烫心烧腾腾的夜晚,似被抚慰了。
  她是这么、这么、这么的好,他该死的为什么说出那样的话伤害她?!
  关震伦双肘搁在办公桌上,十指插入浓发里,想到她含泪的脸容,心脏随即纠成一团。
  昨天两人皆是休假日,台风来袭,他担心她家里没有存粮,担心她在恶劣的天气里还跑出去觅食,担心若忽然停电,她独自一个会害怕。
  朋友间本就该相互关心,他在意她、关怀她,却不知她淡然的态度会如此教他难受,一口气堵在胸腔里,闷得连理智都给蒸熟烂透,说话全不经大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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