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潮漫漫  第8章

作者:雷恩那      更新:2020-12-27 10:37:06      字数:1054
  然后,多年以后,同样的,他也一直记得自己此刻的心情,是焦急的、真切的,而且是恨不得代她受过的……
  在多年以后,他终能明白。
  第三章 存心计量忖无痕
  我不会永远待在这儿……
  我哪儿都能去……我要去看山、看海,走踏江湖……总有那么一天,走得比谁都远……
  我不陪妳玩扮家家酒……姑娘长大了自然得嫁人,怎可能让妳跟在身边……
  别跟我提什么世代交好,年家是年家,凤家是凤家……永澜会伤成这样,全是妳凤家的错……
  我真讨厌妳那对眼……
  我真讨厌妳那对眼……
  「不要讨厌我……永劲……」浮沉的意识带着凤祥兰飘飘荡荡,头好重、好痛,黑暗中,那张男性面容逼得好近,冷厉严肃。她不害怕的,甚至想冲着他笑,但唇还没来得及勾勒,他丢出来的话回荡在耳边,惹得她伤心难受。
  「你们瞧,快来瞧,祥兰儿醒啦,她方才喃着什么呢。」香榻边,一名与凤祥兰年龄相仿的劲装小姑娘俯视着她,仔细倾听着断断续续的呓语,又忙着对房里的众人道:「永劲?祥兰儿在唤着永劲,唉唉唉,肯定是被永劲血流满身的模样吓着了,唉唉唉……可怜的祥兰儿。」
  临窗的一张躺椅上,年永劲端坐着,左?肩然包扎好,但染血的灰衫尚未换了。
  听见那模糊的呓语,他心脏蓦地一紧,目光难以自制地扫向床榻,可惜因为角度的关系,他没法瞧见躺在榻上的小姑娘。
  三个时辰前的那场激斗,年永劲以一声长啸唤来宅中好手。
  年轻一辈的年家子弟对敌经验虽然不多,能力亦不容小觑,再加上宅里的仆役有几名在太极上已下了许多年工夫,纷纷赶来助阵,形成三、四人合斗一敌,局势迅速控制下来。
  待年宗远听闻消息率众赶回,东瀛浪人死的死、撤的撤,受了伤、没法全身而退的几个当场服毒自尽,年家大宅的后院被捣得一片凌乱,幸得无人丧生在东瀛长刀之下,而受伤最重的,首推凤祥兰和年永劲。
  女儿家的香闺里挤进不少人,年宗远夫妇和族里的长辈因担心凤祥兰,已来了一段时候。
  此刻,听那挨在床榻边的小姑娘喳呼不停,年宗远站起身,不禁道:「咏贞,还不退开,快让妳四爷爷瞧瞧祥兰儿。」
  「喔。」年咏贞让出了一个大位子。
  这时,不仅年家精通医术的年四爷爷移向床边,连年宗远夫妇、年永春、年永泽、年永澜,以及年家几位大小姑娘全靠拢过来,盯着年四爷爷为凤祥兰把脉。
  「嗯……唔……」小头颅在软枕上转动,凤祥兰迷迷糊糊睁开眼眸,只觉得好些黑影在晃动,层层叠叠的,头好涨,有点儿想吐。
  「祥兰儿,妳听见咱儿说话吗?」
  那声音苍劲,带着可亲味道,她知道那是谁,唇瓣一软,便冲着那影子微笑--
  「四爷爷……四、四爷爷……」
  年四爷爷笑道:「是呀,是妳四爷爷,还有好些人全来瞧妳啦。」得到平稳的脉象,他撤回指,又以手背探了探她的额温,随即满意地颉首。
  「妳后脑勺受了撞击,晕厥过去,不过现下没事了,醒了便好,待会儿四爷爷让人送药过来,妳一向乖巧,可别让人盯着妳喝药啊。」
  「唔……」教年四爷爷这么一提,凤祥兰终于记起前因后果……那些可怕的蒙面人……亮晃晃的长刀……溅在门纸上的鲜血……为了护住她,透支了体力、半跪在地的年永劲……不、不--
  别跟我提什么世代交好,年家是年家,凤家是凤家……永澜会伤成这样,全是妳凤家的错……
  而他会伤成那样,让自己陷入险境,同样是她的错吗?
  世代交好,同气连枝,有难同当,有福同享,他不屑如此,临了,却又拿性命相搏吗?
  她的胸口如打翻一锅热油,滚烫、火热、沸腾且悸动,那隐在底层的某种情愫被烧醒了,浑浑噩噩中,教她细细体会。
  「永劲……永劲……」她梭巡着那一张又一张的影儿,没有他的。
  「四爷爷,祥兰儿从刚才便一直唤着永劲呢,怎唤个不停?莫不是受了惊吓?」
  年咏贞拉着凤祥兰的手,清脆地问。太多人围在床边了,她一时没察觉凤祥兰口中轻唤的那名男子,根本不在围观之列。
  年四爷爷灰眉一挑,倒呵呵笑了。「这还不简单,叫永劲过来陪陪祥兰儿,她见他安然无事,心绪自然就平稳啦。」
  这下,十来张脸同时掉头,视线锁住临窗端坐、一脸沉郁的男子身上。
  年永劲被众人一瞧,仍抿唇不语。
  率性的年咏贞受不了他老僧入定的模样,一骨碌跳了起来,冲到他面前--
  「永劲,我知道你受了伤,可这一丁点儿皮肉伤,你也不瞧在眼里吧?祥兰儿唤着你呢,你还不过来?」跟着双手一扯,拉着他未受伤的右臂,硬是把他拖到床榻旁。
  年永劲被动地在床边落坐,即便不语,目光却不由自主凝向枕上的雪白小脸。
  年四爷爷捻着福满下巴下的灰白山羊胡,颔着首,又呵呵笑道:「如此甚好、如此甚好,大伙儿都出去吧,该做啥儿就做啥儿去,别杵在这里,祥兰儿待会儿喝了药,还是让她多睡会儿好,让永劲陪着,你们别来吵她了。」
  听得这话,尽管年咏贞和几名年轻小辈还想继续待下,也不敢违背年四爷爷的交代。
  不一会儿,香闺终于冷清下来,外头天色虽沉,房中却是灯火荧荧。
  年永劲不清楚她是睡着,抑或醒着。
  她长长的扇睫密密地投影在眼下,年四爷爷说她已然无事,可他忍不住伸手过去探着她的鼻息,却觉每一次呼吸似有若无,轻若飞絮。
  然后,那扇睫轻颤,她半启着眼,逸出一声叹息:「永劲……你在吗?」
  年永劲微震,终是启唇:「我在这里。」

靠信仰支撑的股票之泸州老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