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澜隐隐  第18章

作者:雷恩那      更新:2020-12-27 10:37:17      字数:1054
  梦中那张泪痕满布的幼弱小脸清晰可见,缓缓的,和眼前这张莹玉般的脸蛋合而为一,她俯视着他,眉宇间的惊惧已不复见,净是恬淡风情。
  「临窗小睡,也不盖件薄袍,这春还有些寒呢。」凤宁芙柔声责备,手中摊开的暖袍已覆在他身上。
  年永澜宁定心神,微微一笑,半卧在躺椅上的身躯已然坐直。「原想着几件事,不知怎地竟睡着了。」
  素手为他端来一只瓷杯,里头泛着澄黄茶香。年永澜轻声道谢,接来啜饮,跟着听见她言语--
  「听守福说,昨夜,你和永劲哥哥让官府给请了去,耗了一整夜没回大宅,今早又赶到龙亭园教授太极,早、午饭也没好好用过,难怪要躺在这儿睡着了……永澜哥哥,你作了梦吗?」
  啜饮的动作微顿,仍徐徐将一杯茶喝尽,他抬起头,笑得平静。
  「没事的……对了,永舂族兄前些时候已从九江返回,他离家十年,原来一直躲在九江当教书先生。妳见过他了吗?」
  「嗯。这三日我住在祥兰堂姊那儿,永春哥哥来探望过几回,我们三人聊了许多。」凤宁芙没再追问他的梦境。
  年、凤两家世代交好,此次,她是跟随海宁凤氏家族的叔伯们前来拜会,带来两车的贺礼,因七日后将是年家老太爷一百二十岁的寿辰,亦是年家太极第十九代掌门的正名大会。
  年永澜点点头。「妳多陪陪祥兰儿吧,有些事,她总藏在心底。」
  她静凝苦男子的残容,眸光含意,片刻,她幽幽地问:「那你呢?永澜哥哥……你心底不也藏着许多事?」
  「……为什么怎么问?」
  她唇一抿。「能为什么?对你,我始终有份愧疚,怕你要怨着我。」
  年永澜怔了怔。「妳别胡思乱想。」
  凤宁芙软软叹息,跟着,与他并肩坐在躺椅上,侧眸瞧他。「当年要不是因为我,你不会教人毁容,更不会被--」
  「当年的事别再提,都过去了。」他截断她的话,语气轻哑,眉宇间忧郁淡浮。忽地,他牵唇,坦坦然地直视着她,「不是妳的错。」
  静默相凝了半晌,凤宁芙轻眨眼睫,回给他一抹柔净的微笑。
  「永澜哥哥,我小时候送你的簪子还在吗?」
  他颔首。「妳要我立下誓言,得时时带在身边,我照做了。」说着,从怀里掏出小小方巾,里头裹着一根青玉簪。「妳要讨回吗?」他着实不懂,当年小小年岁的她,为何硬将女儿家的玩意儿塞进他怀里?
  凤宁芙忙掩嘴轻笑,美眸如波。「送你便是你的,岂有讨回之理?」略顿了顿,她敛下眼睫,轻笑转为轻叹,吐气如兰--
  「永澜哥哥,其实……其实……我该嫁你为妻的,一直以为,我最终要嫁给你,一辈子待你好、一辈子服侍你,见你快活,我心里也才快活……」
  「啊?」饶他性情恬静温淡,此际亦教她的话吓得张口无言。
  她抬头瞧他,脸蛋嫣红,眸中有两汪丽水。
  「你莫讶异,当年我把簪子送你,原就有私订终身的决心,只是……只是现下我、我、心里……」
  「只是妳心里,已有了别人的影儿。」年永澜替她接下,短短时间,神情已然宁定。
  她脸色更赭,并未回答,却听他沉静又道:「我很欢喜。」
  他与她情分虽浓,却并非男女之情。
  他明白她的用意,之所以想委身于他,皆因对他的怜悯和歉疚。但他不需要,一点也不。
  凤宁芙抿了抿唇,小手悄悄覆在他手背上,轻轻握住。「永澜哥哥,对不起……我该要一辈子在你身边,一辈子待你好……我真希望你能天天快活,什么烦恼也没有,笑口常开……」
  他反手握住她,但笑不语。
  「对啦,我还希望,你能遇上一位好姑娘,那姑娘比我待你好一千倍、一万倍,一辈子怜惜你、爱护你,永澜哥哥……你已经遇到这样的姑娘了吗?」
  他又是怔然。
  脑中有些凌乱,似乎闪过某张脸容,既娇又俏,还有一对灿灿的丽眸……不,那姑娘从来就不懂得温柔,却是率直坦然,火热脾气的表相下,有一颗火热的心……
  头下意识使劲一甩,他眉峰微拢,已将那朦胧的身影甩掉,掀唇正欲言语,敞开的房门竟闪进一道人影,扬声嚷着--
  「年永澜,你真在这儿,那扫地的小丫鬟没骗我,果然教我寻到你啦。我、我想问你、你你--」姚娇娇猛然间定住脚步,娇容上的笑意一僵,张大明眸,瞬也不瞬地瞪住坐在临窗躺椅上的男女。
  他、他握着那姑娘的手……
  他为什么要握着人家的小手?!
  姑娘家的手是不可以随便握的,他难道不知吗?!登徒子、好色鬼,还不快快放开?!
  当日大街上,那美貌姑娘一出现,他神情彷佛浸了水般,温柔极了……她就知道、她就知道,他喜欢人家呵……
  呼……好酸……一股怪味又呛得她难受,眼眶泛热,都起雾了。
  呼……好痛……胸口像被针刺似的,隐隐作怪,疼得她好想咬人。
  呼……呼……
  「姚姑娘?妳--」年永澜全然没料到她会在此时出现在自个儿房中,思绪街没法回转,只定定与她相望。
  此一时际,门外廊道传来急奔的脚步声和叫嚷,下一刻,守福也跟着冲进来--
  「姚大小姐,妳怎地硬闯咱们家永澜少爷的院落?咱儿都说会帮妳通报的,妳急啥急?还有啊,妳的那匹大红马无端端在咱们家门前拉了一坨屎,唉唉唉,妳说,该怎么处理啊?!」
  姚娇娇快要不能呼吸,感觉似乎有两汪热潮威胁着要溢泄出眼眶,吓得她转身便走,一手捣着唇,匆匆地跑了出去。
  「姚姑娘!」永澜倏地立起,心下愕然,未及思索,便跟着追去,才跨出门槛,蓦地思及什么,忙转回身,由床榻内侧取了一物,随即又急匆匆地奔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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