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虎与玫瑰  第19章

作者:雷恩那      更新:2020-12-27 10:38:49      字数:1071
  「你要去哪儿?」霍希克扯住她的手,紧声问。
  「我不要跟你去,你只会欺负人。」想甩开他,可他的掌心扣得又紧又热。
  他叹了一口气,扬声朝那群看戏的弟兄道:「我的姑娘生气了,被你们闹走了。」
  「喔——不要啦!姑娘,别这样啦,你真走,咱们可就惨了,从此没好日子过,别走啦!咱们跟你赔罪,别走啦!拜托——」
  「你若走,头儿会把我们整死的,你怎麽忍心?」
  「我们说错话,你生我们的气就好,别和头儿闹脾气嘛!」
  後头一阵此起彼落的哀怨声,笑眉心中为难,觉得从未碰过这麽棘手的事。
  其实她大可不必在乎,要走便走,但身边这个男子……她盯住扣住手腕的大掌,心中挣扎起来,不懂自己怎会如此反覆?
  「别走。」他靠得很近,声音压得极低极沉,只两人能够听取,眼神如两潭深渊,唇边的笑意味难明。「你心里还没有我,但我的心里全然是你呵……你真走,我要心碎的。」
  他又说这些模棱两可、似虚似实的话了。是错觉吗?笑眉抬眼望他,竟觉男子的面容有些忧郁,心微微泛痛,是突生的情绪,她尚未厘清自己。
  「别走,好不?」他笑著又道,似乎在笑眉眼中望见答案,然後松开大掌放她自由,自己则驱著马向前,对弟兄们道:「出发吧!」
  笑眉跟也不是,不跟也不是,有些不甘心。
  这时,一匹大马靠了过来,马背上的妇人笑嘻嘻对住她道:「我还想,这次去兰州得同这群家伙耗上几日,没想到有你同行,如此甚好,咱们路上相互作伴,我也不怕无聊啦!」
  「大娘。」她朝妇人颔首,那张笑纹满布的脸很是亲切。
  「他们都喊我苦大娘。」她策马跟随在众人後头,回头说道。笑眉想同她说话,只得让琥珀跟上,两名女子并驾齐驱。
  前面的三个汉子掉头对著笑眉济眉弄眼一番,眼角又瞥了瞥最前头的霍希克,好似要她别同头儿斗气,其中一个还做出抹脖子、眼睛上吊的动作,意味很清楚了,若是头儿生气,他们可就遭殃了。笑眉看著,不由自主笑了出来,又赶紧咬唇忍住。
  「苦大娘,您怎麽也来了?」她同身边的妇人说话。
  苦大娘笑道:「我要上陇山采些药草,顺道到兰州吃瓜。」
  「吃瓜?」
  「是啊!」前头一名汉子偷偷转头,若没记错,他应该是张六。「咱们兰州有一大片瓜田,种了十几种瓜果,什麽醉瓜、白兰瓜、李香瓜、蛇瓜等,应有尽有,又香又甜,多汁味美,吃都吃不完哩。」
  另一名汉子补充道:「这还不值得说嘴。更厉害的是,咱们有一位首屈一指的种瓜高手,有本事将旱地改变土质,让瓜种长得一回比一回好。」
  苦大娘但笑不语,笑眉倒是睁大眼,愣愣地问:「谁?」
  那汉子不说话,用下巴朝前方努了努。
  「他!?」不会吧?
  ※ ※ ※
  他是不是生气了?因为自己说好要随他出关中,临了却转身要走,最後仍又跟来,这麽反反覆覆的,所以他不高兴,不想同她说话了?
  笑眉发现,她真的不了解这个男人,该生气时,他笑,不生气时,他也笑,如今却面无表情,是自己从未见过的严肃。
  这一整日,霍希克一直在最前方领著,速度不快不慢,中间未曾停下休息,众人都习惯了,肚饿,就自动掏出硬饼在马背上解决,笑眉亦从苦大娘那儿分得一张耕,一日下来虽累极,她性子要强不认输,终是咬牙忍下。
  黄昏,归鸟群群,霍希克终於下令停马,今晚在野地里过宿。
  熊大提议去打猎,张罗几味野食,几个兄弟跟著去了,离开不到一个时辰,就见他们扛回两头獐子和一头野猪,剥皮放血的,又在附近的河畔清洗一番。
  有人教笑眉如何架起烤肉架,如何在野地生火,她兴味十足地学著,大声地与人说话,可目光总不知不觉地飘向一名男子,他独自一个坐在不远处的石上,淡色的发丝微乱,眼神若有所思,模糊著一抹忧郁。
  他真的生气,不理人吗?笑眉暗暗拧眉,却不知如何打破僵局,那股要强倔强的脾性又升了上来,不禁气恼地想著:他不理人就拉倒,她也不要理他!
  架上的烧肉发出阵阵香味,要人食指大动,熊大招呼霍希克过来享用,笑眉以为他会同大夥一起坐下,但他只是走近,用小刀割去一块肉,然後走远了,也不知去了哪里。
  「别担心,他去散步而已,待会就回来啦。」苦大娘声音持平,撕了块獐子的後腿肉递给笑眉。「吃吧,很嫩的。」
  「我、我才没替他担心!腿长在他身上,他爱去哪儿,就去哪儿,干我什麽事?」被人发现她目光纠缠著他,笑眉脸微微发热,欲盖弥彰地轻嚷,抓著那块肉狠狠咬下一口。
  苦大娘也不戳破,只笑著摇摇头。
  结果,霍希克这一去,好久都没回来,熊大和众家弟兄好似习以为常,也不紧张,吃完烧肉和硬饼,让马匹喝些水,众人自个儿寻个地方睡下,留两个弟兄轮流守著。
  笑眉和苦大娘躺在一块,累了一日,以为睡神会很快来造访,但她的心却没来由的浮躁,身子翻来转去的,总寻不到一个入睡的好姿势,怕吵醒苦大娘,她悄悄起身,在几步之外的树下坐了下来。
  透过枝桠,月娘被分割成好几块,她下意识数著,许许多多的事涌上心头,觉得沉甸甸的,想起爹,想起娘,想起静姊掉泪的模样,还有煜哥,他总是包容地望著她,将她当成一个永远长不大的妹妹,然後,是一个男子,不会妥协,就爱说些似真似假的话,明知她不爱听,不想听,听了要胡思乱想,要猜东猜西的,讨厌、讨厌、讨厌啦……
  似乎是睡著了,又仿佛醒著,半梦半醒间,脸颊热热痒痒的,她试著躲开,头歪向另一边,脸颊这麽顺其自然地靠进一个宽阔的胸膛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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