滇门名花  第28章

作者:雷恩那      更新:2020-12-27 10:39:32      字数:1082
  她怔望著他,听那些字字淬毒的话语,心一酸,脾气也卯上了。
  管什麽恨不恨、怒不怒,管他那群什么王八弟兄,管那个该死的假姻缘,她什么都不想管了,牙一咬,整个身子扑向他,张臂抱住男性的躯干,小嘴紧紧、紧紧地含住他的双唇,舌尖抵著他的齿,硬要与他缠绵。
  「你就这么不知羞耻?!」容灿愤恨地推开她,两人的唇都受了伤,是彼此啮咬的印记。揩掉唇边的血珠,他怒瞪著,见她用小舌舔去红唇上的血点,心魂猛震,他随即宁定,暗暗痛斥自己。
  还是那副无辜神态,软软地,她叹道:「唉……我喜欢你,很喜欢很喜欢,没办法的……」
  去他的喜欢!去他的甜言蜜语!去他的没办法!他若不能记取教训,便要跌入阿鼻地狱,永不超生,便是一千个一万个该死。
  「无耻!」他恶狠狠地吐出一句。
  「是呀,我就是不知耻。」那神情好似不以为意,她微扬起小巧的下巴,不怨不躁。「我又不是你的汉家姑娘,哪里懂得什么礼义廉耻,我就是喜欢你,就是想亲近你,喜欢吻你、抱你,你又能奈我何?」胸口微喘,她心跳好急,像针扎著一样,刺疼刺疼的。
  容灿感觉峻脸发烫,有半刻说不出话来,他真是遇到命里克星了,对她真是又气又恨,狠不下心肠又无可奈何。
  一会儿,他坚硬地启口,眉心淡有倦意。「你们想取火药及其他火器的制图,想以我做为交换,这笔恩怨漕帮是记下了,即便我在劫难逃,我的弟兄亦会替我向贵派追讨。你我是敌非友,仇人相见但论生死,你的情意,我消受不起。」
  「别对我说道理,我听不懂。」对他,她任性而执著。「我从没当你是仇人,你谁也不是,你就只是灿郎,是我心里头的那个人。」
  「你气也好、恨也罢,我才管不了这许多,我就想缠著你,让你一辈子听我弹琴唱歌,我心里就快活。」语气到得最後有些急了,她察觉到,用一朵笑缓和下来,眼成月弯,秀眉飞扬。
  「你中了滇门奇毒『九重蛊』,那解药我会设法替你取来。」接著,她立起身子,由腰间取出一只小袋,「这里头有三颗丹药,你心口郁结难当时可食一颗。」那是她由炼丹房偷来的续命还魂丹,单一颗已价比千金。「你拿去。」
  她递来小袋,容灿却是不收,双目又是一合,瞧也不愿瞧上一眼。
  「唉……你总爱生气。」她叹息,眸光盈盈,闪过微乎其微的脆弱。
  将小袋放在他腿旁,她俯身飞快地亲了亲他脸颊,怕他又要骂人,二话不说,她旋身跑上石梯,美好的身影消失在暗处,却不知身後那双男性的眼,矛盾著、苦恼著、抑郁著,亦偷偷目送著她……
  行至此,渺渺情怀未成事,可叹风波恶情生。
  ☆  ☆  ☆
  门主之女出阁,是滇门难得的盛事,何况是嫁予同门副门主为妻,真可说是双喜临门、喜上加喜。
  婚礼将於五日後举行,而楚雄亦遣部分迎亲船队先行护航,自己再率领其馀属下由西南分部缓行,预计在婚礼的前一日可抵达。
  自婚事公布,这几日,苍山银岭的总堂热闹非凡,人人忙得不可开交,只除了门主、门主夫人,和待嫁新娘。
  他们是各怀心事。沐开远正自部署,想利用此次机会擒住楚雄,介时双方人马立场挑明,不必再维持薄弱假象的和平。他必须先下手为强,若这一战得胜,再得火药和火器的制图,定可保滇门长安。
  至於霍小乔,从头至尾皆持反对态度,可女儿为见那汉人男子、为求一颗解药,竟甘愿冒奇险,若不是沐开远将在婚礼当天下手攻击,她怎可能把女儿许给相差二十来岁的楚雄。
  最平静的反倒是沐滟生。
  江面平稳,八艘乌篷船扬著四角帆集结而行,每艘约载十名滇门好手,船身的火焰花印记傲然绽放,在乌黑的船色中显得格外耀眼。
  前头领船,船板上,清风吹扬著女子的发丝,她握住自己的长发俐落地盘在头上,以一条锦绣头帕缠绕,结成苗族姑娘常梳的发型。
  「小姐,转过此弯,再行半至就是葫芦峡了。」一名手下来报。
  沐滟生朝他微笑,「阿克达,我知道的,谢谢你。」
  「小、小姐,这是属下该、该做的。」阿克达黝黑的脸微赭,连忙福身退下,挡不住滇门火焰花的魅力。
  葫芦峡,苗语称「苦土鲁」,是滇部百千水域中最变幻多端之境,却鲜少人知,因真正经历过的人,大都已长眠江底。
  峡如葫芦,水域一窄一宽相互交错,船只行过,以为已入平坦江面,谁料正是进入葫芦口,河道连续变化,时而缩、时而放,水势更是不同,到得後面几重,竟能激起湍急水浪,多少年来,吞噬无数性命。
  几日前,漕帮大船出现在枫林江畔,她暗自猜测,是为等灿郎前去会合。遵照阿爹指示,她率领乌篷船队前去,表明要以手上人质筹码做为交换,当下两边人马轰然而起,争斗一触及发,後来她要求与船上的当家见面,而那日,她、宋玉郎,以及张胡子三人相谈甚久,所论之事也只有他们自已知晓。
  又过两日,乌篷船队回报,道漕帮大船已被诱入葫芦峡,船身在中段峡湾徘徊漂荡,进退无路。
  凝视江水片刻,沐滟生深深吸了口气,沁冷的空气多少安稳了纷乱的思绪。她踱回船中,撩开厚布帘幕,身子探入船舱。
  那个男子依然维持相同的坐姿,背梁挺直、手置於盘腿上,自若地闭目善神。
  他知道是她,因那股扰人心智的香气,他可以不看,却无法不去呼吸。
  蛊毒消瘦了双颊,将他的轮廓刻塑得更显深沉。沐滟生心一痛,有满腹怜惜,是他弃如敝屣的自作多情,她微微笑著,想触摸他的容颜,却怕打乱现下的平静,指尖悄俏伸近,与肌肤离著些许距离,隔空抚触他的脸。
  即是如此,容灿仍感受到她掌心的热力,神俊黑眸陡地睁开,与她四目相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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