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得铁郎心  第39章

作者:雷恩那      更新:2020-12-27 10:40:14      字数:975
  贺兰被惊动了,再度睁开眼,铁无极的脸靠得好近。
  为何会有这样的眼神?他该是憎恶她的,她是仇家之女,可阿爹又盼着她死,自始至终永远是别人的一步棋,她该往何处去?
  原以为上天给的怜惜,她内心深处的渴望悄悄开启,由这个男子身上感领无限柔情,渴望呵……结果竟丑陋如斯。眼前是一场梦,这肯定是梦,虚无缥缈的境界中容许她编织遐思,那男子眉眼愁容,眼底漾着不舍与焦虑,感觉他的掌心传来温度,轻轻覆盖了自己的脸颊。
  贺兰眼睫合了又开,眼泪无声无息坠落,迷茫望住他。那样的脸、那样的神情,勾引着贺兰柔软的心,即便身处梦中,她也甘心认命了。
  "无极……"脑袋昏沉沉不济事,声音刮痛喉咙,"丹心危险……"
  "丹心没事了,一切都没事了。"强压住喉间的紧涩,铁无极的声音变得粗嘎低沉,大手继续抚着她泛红的脸,"你在发烧。"
  "没发烧……是毒……"一切都没事了。贺兰想着他的话,心归平静,觉得好累好累,跟着,眼皮缓缓合了起来,"我好困好冷,你让我睡会儿吧……"
  铁无极心痛的抿紧唇,小心翼翼翻转她纤弱的身躯。
  "你为何在这儿?"贺兰突然丢出一个问题,高烧让她神智模糊。不等铁无极回答,她冲着他笑,似乎找到了答案。"我知道……我知道……你在找小兔儿,雪梅的小兔儿……"她困难挪了挪身子,偎在怀中那只白兔无辜地眨动大眼,不理会两人,蹦着蹦着跳开了。
  "兔儿好好的……你瞧,它好好的,别担心、别生气……我不让它受伤的……"
  胡乱呢喃,她头好重好痛,弄不懂眼泪为何纷纷乱坠,她理不清思绪,那些珠泪有自主的权利,在颊上蜿蜒成河。
  "别管那只该死的兔子!"铁无极胸口涨痛,从未感觉自己这般无用,见她一身的伤,如同千万支针刺进心房,他痛苦而晕眩。"我带你回去。"贺万里肯定藏匿在这附近,他理都不想理了,只要找到了她,什么事都不重要了。
  这就是他想见的结果吗?要这名女子明志以示,可他万般料及不到,她心中对他的信赖与感情如此执着,真能无畏生死,也不愿他蒙羞。思及她与贺万里抢夺机关图和降书的片段,那场面令他惊惧犹存,一辈子没受过这样的折磨,她在眼前受苦,他却没能守护她。
  尽可能放轻动作移动她,再如何小心,仍免不了扯痛伤口,贺兰紧紧咬牙承受,小脸难过地皱起,当铁无极一把抱她起身时,终于忍不住发出了哀喊。
  "该死!该死!该死!"铁无极不断诅咒,痛骂自己也痛骂整个情景,一听见贺兰的呻吟,他觉得自己已濒临疯癫,无助到了极点。
  细细喘着气,等待肩上的痛感慢慢退去,贺兰被包里在宽阔的胸膛里,感觉两只健臂牢牢抱紧她,去路茫茫,她不想知道,那已毫不重要。然后,她想起一件事。他对她承诺的约定。"无极……你答应我的……"在他耳畔,她虚弱轻语。
  "什么?"他听不清楚。
  "你已应了我,不能忘呵……"
  怕再度扯痛贺兰的伤,铁无极不敢使十成的轻身功夫,仅加速步伐,稳稳在草上行走。"合着眼休息,别说话。"丢下一句,他速度未歇。贺兰恍若未闻,幽然继语,"你说过……将我葬在雪梅岗,说过的话不能忘……冬天来时,在坟前放一枝寒梅,我也喜欢梅花呵……"
  "不!"猛烈暴喊,铁无极倏地停下脚步仓皇望住她,毁天灭地的恐惧如泉急涌,"你休想!门都没有!"
  贺兰怔了怔,忽然"哇"地一声哭了起来,心中千万分难过、千万分委屈,可怜地指责,"你明就答应的,怎地不守信约?怎地不守信约……你不守信约……"
  她一直哭,不停地边说边哭,铁无极莫可奈何,只抱紧了她再次举步。
  贺兰的意识愈来愈昏沉,渐渐地,哭声转为呓语,时而模糊时而清楚。
  "茕茕白兔,东走西顾……衣不如新,人不如故,衣不如新……人不如故……人不如故……人不如故……"
  铁无极听见那反反复复喃着的诗句,心中无限的痛楚与怜惜。
  ???
  再次清醒过来,贺兰发现自己躺在房里,激动的音波刺入脑部,她茫茫然转动眼珠,茫茫然盯着床帷的流苏,目光轻移,窗外那株梅树依然傲立。
  些许难解,些许愁绪,仿佛心中开了洞,所有的生气四散流尽,分崩离析。震撼的声音又起。
  "你将贺兰当成什么?!"
  愤怒咆哮的人是一向沉默寡言的卓风,若非李星魂阻挡,他早已扑过去揪住铁无极。得知事情原委,卓风气疯了,哪里管得着对方是谁。
  "贺兰已经吃下'七花七草'的解药,体内的毒早就清除,你为何迟迟不把真相告之?她一句话也不肯说,默不作声地承受,见她受苦,你畅快了?!我真是错看了你,以为你真心待她,能护她周全,没想到你与贺万里同个模样,仅仅在利用她罢了。"
  "我不是!她该全心全意信任我,没人教她独自承担!"铁无极霍然站起,脸色铁青,他吼叫的声音不输卓风。
  接着,卓风冷笑,"到底逼出你的心事。这便是你的计谋吗?猜疑贺兰心之所向。一个女子甘愿为你而死,你好高兴、好志得意满,男性自尊获得无比满足,这样的结果证明了什么?她的忠诚、她的用情至深,还是她可笑又可怜的愚蠢?见她去掉半条命地躺在床上,你满意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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