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负沉香泪  第14章

作者:雷恩那      更新:2020-12-27 10:40:27      字数:1175
  碧素问脸色微凝,瞬时间便淡缓下来,侧身对二娘笑了笑,“三妹,你用了好严重的字眼。我认沉香如同亲人,自然以待你的感情待她,‘离弃’这两个字尖锐伤人,并非我的心意。”
  三娘也笑,明亮眸子闪着不服气的光,“大哥的本意,三娘懂得,可用在沉香身上,只怕是适得其反,行不通--你别这样瞧我,要不然,三娘会以为你恼羞成怒了。”
  见大哥要拿凌厉吓人的目光整治她,三娘暗自吐吐舌头,乖乖收口,“罢了,三娘不说了,反正你听不下叨念。我无意要听你们的谈话,来这儿只为沉香,没料到不及喊住她,她已急匆匆地跑得不见踪影,看来,药只得留着待会儿再喝了。”
  “什么药?”他喊住转身要走的三娘。 “还能是什么?不就是沉香平常喝的药汁,她莫可奈何地耸肩,“听霍香说,沉香把药熬了,自个儿又忘了喝。唉……这几日少了人盯她,也不知有否按时服药抑病?”说完,她故意叹口长气,偷瞄了大哥一眼。
  碧素问深深呼吸,双眉几要打结,一股不好的预感在内心蔓延。 “大哥,你还不追沉香去吗?她这么跑出去,也不知身子经不经得住?可别晕倒在外头才好啊!” 然后,一阵风扫过三娘的嫩颊,等她走回神,只来得及瞧清楚碧素问的身影,消失在庭外拱门。 三娘立在原地,微微出神。对沉香的天生病骨,她心底早有了计较,但横在眼前有个难题,她自己斟酌出的药方里,一味药材引子连她自己也不曾见过,只记载在历代传下的医书之中。
  知其解法,药引难得。若真如此,她写下的药方也不过是痴人说梦,而沉香恐要拖着一身病痛,永无解脱之时。这些年,她还能掌握住她的病,往后她却不敢去想,担心沉香的病将日趋严重,若得不到药引的话……
  大哥孤高的容貌闪过脑中,不知怎么,她心中机伶伶地打了个寒颤。 她还能去向何处?沉香问着自己。 渚边渡头的风吹得张扬,穿越她的发、她的衣,冷吗?有一点吧。野雁成群掠过天际,远远望去,江面上几艘小舟飘荡……他们,可有归处?
  站在渚边,看着一片烟巍江水,她渴望重回以往的平静,恍惚间,想到些不着边际的问题。她记起那一日离家时,爹娘和青弟的伤心模样;记得首次落入大爷怀中他身上无比的暖意,和大掌牢靠抱紧她的安全感,忆及在这渡头上,几回她望送着他乘舟而去时,心头袭来的慌乱愁绪……
  唇已泛白,她心已阵疼,眼前的景致模糊成片,只剩江上一波波的潋流这般吸引着她,如此美丽,如此绚绚烂……她身子摇摇欲坠了,抵抗不住那翠碧色的水域。
  “姑娘,不得轻生!”一道喝声划破宁静,由远而近。 一名白衣汉子施展了水上飘的高明轻功,踩踏小舟边缘借力而起,在江面上几个起落,已奔近渚边渡头。千钧一发之际,他运劲窜来,刹那间接住了沉香往水里栽的身子。
  那句“不得轻生”响亮亮地传入碧索问的耳里,他满脸不能置信,心头如中巨槌:他发足狂奔而来,正巧见到那白衣汉子接住了沉香。 手臂横抱着一具轻似羽毛的躯体,瞧见来者,白衣汉于稀奇地说:“素问兄,想来碧烟渚也有医治不好的病人,瞧这姑娘瘦得皮包骨、面如菜色,莫非是久病厌世--啊!”
  碧素问毫不搭理,下手如闪电迅疾,不及眨眼,他已由白衣汉子手中夺下沉香。手指抖得好厉害,他捧着沉香惨白如鬼的脸蛋,上头两排浓密的小扇睫毛紧闭着,固执地不愿睁开。
  “沉香!沉香……”他不住唤她,不住地摇晃她,知道她仍有神智。 碧素问双手急速在她身上游移……是干的,衣服全是干的,她并未落水,那她为何咬紧唇齿,一句话也不回应?怀抱着她颤抖的身躯,察觉到她的气息这般困顿短促,全身硬邦邦地僵着,皙瘦的两只手捉紧胸口,她的衣裙未湿,小脸却尽布着颗颗汗珠,冰冷着她的肌肤,然后,他明白了,知道她的心疾再度爆发。
  “沉香,说话,我命令你说话!” 他的叫嚣翻滚着满腔怒气,手掌大胆地捺入她左边的衣襟,隔着薄薄的亵衣,将气运于掌心、直直灌进一道暖流。原以为自己温热的内力能制伏她体内的寒气,没料到却适得其反,下的力道太猛太急,沉香眉头紧皱,忽地呕出一口鲜血,染红了他的衣袖。
  “天啊!”碧素问惊慌地撤回大掌,笨拙地拭去沉香唇上和颊边的血,他的行径和神志吓愣了一旁的白衣男子。 凌不凡两眉挑得老高,眼光来来回回在两人间移动,张口结舌地瞧着眼前的一幕。 痛楚与晕眩交杂着,沉香仍清楚感受到大爷的怒气,她吃力地咳出喉中的血,混浊地呢喃,“大爷……沉、沉香要死了吗……” “胡说!”他再度暴喝,气她,更气自己。“撑着点,我抱你回去。”他健臂托住纤细腰身,稳固地拥她入怀,未有多言,已大踏步往医堂方向而去。
  这一切皆引起凌不凡强烈的好奇心,与碧素问朋友多年,每回总是自己拿着热脸倒贴,也习惯他君子之交淡如水的原则,何时见他在意什么?
  无欲则刚,一直以为碧素问是如此,没想到柔能克刚,看来……他也不是毫无弱点的。 凌不凡不请自来,施展轻身功夫跟上碧素问的脚步,等着弄清心中疑虑。 这场戏,颇有看头哩!
  第五章
  此身只属君一人
  屋里极静,架在烛台上过火消毒的三棱针,烧红了三寸针头,偶尔滋滋地响着几声,而房中的四个男女,谁也没说话。 三娘坐在床沿,凝神搭着床上人儿的脉搏。碧素问抱着沉香冲进来时,她已当机立断在病人的天泉、曲泽和间使三穴下了钉,此刻,沉香睡沉了,但她的脉象既浮又虚,细微到捉摸不定,三娘叹着一口气,秀眉拢紧。
  “以往发病、从未猛烈如此;她心痛的毛病……真无法斩革除根吗?”碧素问话中有丝紧绷。自进房,他便一直立在那儿,觉得心悬空而起,没法安定。
  他不喜欢这样,要平静无波就不能有太多牵挂。 三娘将沉香的手放回软被中,掉过头来,睨了厚着脸皮跟进的凌不凡一眼,然后望向大哥,“并非无药可救。” 她抿着唇,沉吟了会儿,再度启口,“医理上腑脏各有其味,辛人肺,酸人肝而苦人心。沉香的心疾主要是阴寒过盛,没有至苦至阳的药相抑,则体内的寒虚交搏,心痛彻背,背痛彻心,而络脉渐空,届时,唯有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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