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师(上)  第33章

作者:绿痕      更新:2020-05-22 15:42:59      字数:1075
  “那夜皇上醉了,走错了地方……”
  皇甫迟麻木地转过身子,将眼瞥向窗外。
  何须对他解释?墨池是纪非明正言顺的夫君,他们夫妻是否宿在一块儿,是否有了孩子,他有什么资格去管?他又不是--她的什么人。
  只是坐拥后宫佳丽三千的皇帝,在她有孕后,会好好善待她吗?会不会又似以往一般,只管将堆如山的公务都推给纪非,却从来都不曾对她嘘寒问暖?皇帝是否还会继续流连在红粉之处,不把她的孤独寂寞给放在心上?
  她是个女人,她需要的是爱与关怀。
  尤其在她有了孩子后,不只皇帝不能再漠视她,纪非更是不能再逞强了,从来都闲不下来的地,会安分在凤藻宫中养胎吗?昨儿夜里凤藻宫的灯火还一夜通明,她怎么就是那么不爱惜自个儿的身子?
  她……
  皇甫迟紧握著窗棂的十指,在使劲得都泛白后,忽地松开了。
  他这是在做什么?
  学凡人自欺欺人?
  明明在入主钟灵宫前,他即使知道纪非早已身为人妇,他还是见不得那个皇帝碰她一根寒毛,更不希望她会在日后怀有什么子嗣……没想到,他在入主钟灵宫并忍耐了这么多年后,思念虽是没让他发狂,可他的心,却变得一如凡人般虚伪丑陋。
  心痛不可抑,一波波的戾气自身体深处涌了上来,皇甫迟紧握著两拳,试图驱散脑海中的那抹纤影,可她就是哪儿都不走,一迳地赖在他的心扉上对他巧笑倩兮。
  方才在听见她有孕时,他其实是在想,这些年他似乎是太过靠近凡人,因此才学会了不少凡人的恶习,不然,他满腔的妒怨与痛苦,都是打哪儿来的?他甚至忍不住要埋怨起她来,埋怨她身为皇后的身份,恨她怎能离开他的胸膛,倚在另一人的怀里……
  打从认识她起,他就一直纵容著地,她可以伤他,丢下他,可是她不能让他这样痛,她不能的,她不能要求他去忍受这种被掠夺的痛楚,他做不到与他人共享。
  “……国师大人?”
  “下去。”皇甫迟的语气甚是森寒。
  即使再害怕,兰总管还是硬著头皮豁出去了。
  “国师大人,您不去看看娘娘?”
  皇甫迟没有回首,“我答应过她。”
  当年为了那个太后,纪非再也不来见他,也写信要求他,别再隐身去凤藻宫见她。
  虽然她没有给他明确的理由,但她不说,他也明白她在宫中受了什么委屈,既然这是她的心愿,那么,他答应,只要她的日子能过得好些。
  兰总管不肯死心,“您忘了?娘娘当年受过箭伤,太医说,娘娘凤体甚差,眼下娘娘有了身子……”
  皇甫迟听了倏然转身往外头疾走,“封锁钟灵宫,不许任何人出入。”
  “啊?”兰总管被他凝重的神色吓了一跳,“为、为何?”
  “本座要升坛祭天。”他是没法子面对怀有身孕的纪非,但……他还是希望她能平安,盼著她能在日后继续陪著他一块儿过日子。
  即使这种日子……苦不堪言。
  八个月过后,小公主在凤藻宫降生。
  当晚凤藻宫中弥漫著沉沉的死气,接生的稳婆,一接触到方出生的小公主的右手,当场就被吸食了生气死在榻边,凤藻宫寝殿中,受到惊吓的宫人们纷纷四处奔逃。当昏死过去的纪非再次醒来时,她强忍著疼,指挥著满面泪水的春嬷嬷接手为她打理自个儿和孩子,这才没让母女两人都死在殿里。
  春嬷嬷含泪将襁褓中的小公主抱至她的面前。
  “娘娘……”
  纪非看著生来不哭的女儿,以及就死在床榻边,身形干枯的稳婆,她硬咽地道:“本该是我的报应,没想到,却报应在我女儿身上……”
  没过多久,寝殿外来了大批举著火把的宫人,皇帝颤魏魏地来到纪非的面前,瞧了一眼生来就有异能的女儿后,当下即下旨,将小公主抱至宫外由太后远亲扶养……
  不顾纪非的反对与哭求,当天夜里,大批心怀恐惧的宫人,害怕地抱走了纪非好不容易才生下来的孩子,乘上马车,奉旨连夜火速出宫。
  无人愿对皇后伸出援手,因人人都明白,皇后的性命安危万万不可有误。
  墨国之所以能有今日的安稳,皇后功不可没,要想墨国永世其昌,那更不能少了贤明有为的皇后,因此牺牲一个公主……
  当收到消息的兰总管急急敲开了皇甫迟的房门,早已在镜中得知一切的皇甫迟,已携著满面杀意在里头等著。
  他冷声地问:“孩子在哪?”
  “老奴派人去追了,可一出城就……”兰总管急得快哭出来。
  “本座去追。”
  不待兰总管看清,皇甫迟已跃出窗外乘云疾去。
  呼啸划过皇甫迟面颊的风儿,似是长鞭,一下一下地鞭在他的面上以及他的心上,疼得他什么都无法思考。
  他狠厉地派出十来头狼形式神,一鼓作气追上那带走纪非女儿的马车,式神们张亮著口中的白牙,发狠地咬死驾车的宫人与两旁负责护卫的大批侍卫。
  皇甫迟一落地后,用力掀开马车车帘,一把揪出里头尖叫的宫女们扭断颈子,再一掌击毙抱著孩子的嬷嬷。
  小小的孩子在他怀中嘤嘤啼哭,皇甫迟强忍著心中的不甘,拿出袖中准备好的黄符封住孩子右手会要人命的异能,待他静下心来后,他再细细探查,却发现以他身为修罗的修为,他无法除去那只手的能力。
  算了,只要能活著就好……
  当黎明的旭日缓缓升起,不管是守在皇城大门处的守卫们,还是早起的人们,全都看见了国师皇甫迟一手抱著襁褓中的孩子,一手握著沾满血迹的圣旨,一路自城外走进城内,直走至宫中正在进行早朝的承元殿上。
  殿上文武百官全都伸长了脖子,大惑不解地看著久违的国师大人,就这么抱著孩子一路走至金阶之下,而上头的皇帝,则哆哆嗦嗦地躲在椅后。
  皇甫迟微眯起眼,将手中的圣旨扔在金阶之上,大声对皇帝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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