弃妃秘史 上  第26章

作者:千寻      更新:2020-05-23 15:29:13      字数:1116
  周月屏的婚事不顺利,直到现在依然嫁不出去;淑妃把持后宫,这些年新进的嫔妃死去不少个,连当年为虎作伥的惠妃、贤妃也没落得好下场——新进嫔妃的死查到贤妃头上,查出她手段阴私、心肠歹毒,于是一次降过一次,她从贤妃降为嫔、再降为常在,从此只能低着头在宫里做人。
  贤妃所出的三皇子周勍镛是个懂得看时势的,在淑妃的哀求下,皇帝将他记于淑妃名下,此讯传出,贤妃夜探儿子,没想到竟被儿子无情赶出,她心碎不已、投井自尽,人被捞起来的时候,全身已经泡烂了一半。
  惠妃身子不好,得到时疫,没有拖太久便病故,她所出的四皇子周英镛成日流连青楼妓院,打伤国公府的世子爷,收受贪赃、施压于官……林林总总的闹出不少恶事,最后被皇帝一顿硬板子打折了双腿,贬为庶民赶出京城。
  至于五皇子周煜镛,和过去数年间一样低调沉寂,像是从来都不存在于皇宫一隅。
  李萱听着那些事,觉得似乎离得她好近,又似乎遥远得让人难以记忆。
  偶尔她会想起周敬镛,想起童年时他的温和善待;偶尔她会想起周旭镛,心头便隐隐抽痛;偶尔她想起贤妃、惠妃的下场会想要拍手,喝一声善恶到头终有报……但这些情绪都不长久。
  光阴似水,就算她是一颗锐利的顽石,棱角也被水给磨平了。
  她想,再给她一点时间,她就能完完全全、彻彻底底的放下。
  冷宫催人老,不是身子的老,而是心境上的老,十八岁的她已经忘记青春是什么滋味。
  上上个月,她突然发现自己已经十八岁,然后又突然想起二十岁的自己将会离开这里,那瞬间,她莫名其妙感觉到开心。
  她不确定,是不是因为人走进谷底了,就会变得不恐惧,就会认真相信未来只会更好、不会再继续差下去,还是因为苍鹰解了绳索,一飞冲天,蓦然发现天有多宽、世界有多美。
  总之,放下心中桎梏,她连呼吸都变得平顺,原来不埋怨、不憎恨的日子可以这样惬意,原来过去囚禁自己的,不是冷宫而是自己的心。
  李萱问过敏容确定的日期,用石头在墙上刻上六百七十三道竖痕,每天,她用一个圈圈将竖痕围起,每天她数一遍剩下的痕迹,如果她的人生注定要迂回曲折,那么,在失去爹娘以后,她拥有过一段不真实的人生,而未来这一段……她将做回真实的自己。
  最近,李萱越来越常想起父亲的话。
  爹爹说过,眼前的好未必是好,眼前的坏也未必是坏,只有远远地走离了眼前这一段,再回首时你才能确定是好或坏。
  她想,可不是吗?三年的公主岁月,除了德妃和皇后娘娘的恩宠,后宫里有谁真心待过自己?那些闲言碎语、那些根除不尽的谣言以及那个男人的冷漠……她很少快乐过。
  那段时间她只往来安禧宫与慈禧宫,在别人眼里是高傲、是冷漠,如今想来才明白,原来自己胆怯得很,只想窝在安全的地界。
  那样的日子,半点不值得欣羡。
  爹也说过,一条道路走到底的是傻子,此路不通,就该另择他道,只有蠢人才会把自己拴在一棵树上。
  的确,她花那么多时间去琢磨皇上的心思、皇后的想法以及她无缘夫婿周旭镛的不悦……却没想过他们没有义务负担自己,自己不能把命运压在他们头上,能承担自己未来的只有她自己。
  是她想错了,以为爹娘的牺牲本该为自己换取一世太平,以为人人都该记取爹娘的恩义,以为……但凭什么呢?天底下有多少人为巩固皇权而丧失性命,皇上怎能天天念着?当初为了掩护皇上和周旭镛回京,死的不只有爹娘,还有那些死士,到现在可没听说过那些人谁的女儿被封为公主。
  就这样吧,银货两讫,就当那三年,皇上、皇后已经为爹娘尽心了。
  念头一定,李萱的心陡然轻松起来,不再记恨、不再心存幻想、不再盼望,生命在瞬间变得生动。
  “公主,你在开心什么?”
  敏容低声轻唤。
  这两年,公主变了,褪除一身郁色,整个人鲜活起来,她脸上不时露出笑意,她的笑如朝霞、如和风,吹拂得人心微暖,她的笑把一双墨玉似的眼睛衬得闪闪发亮。
  起初,敏容以为李萱像那些被关得太久的嫔妃一样,脑子开始出现毛病,渐渐地,她才明白,那是看开了。
  后来,李萱开始和敏容交谈,从原本的三五句,慢慢地发展成一章、一篇,她们聊心情、聊天候、聊看法,聊出不同于旁人的交情。
  李萱迎上她的眼,问:“敏容,你什么时候要放出宫?”
  “下个月吧,上头已经有话下来。”
  终于要离开了,原以为自己会松口气,会有逃离困顿的幸福感,没想到在宫里待得太久,就算不喜不爱,也已经在此落下太多的生命片段,真要走了,还是有那么几分不舍。
  “出宫后,你要去哪里、做什么?”
  敏容轻浅一笑。
  “早些年我老在心里琢磨着,等离宫后就回老家修一幢房屋,将爹娘接过来一起住。
  可是前几年爹娘陆续殁了,而哥哥嫂嫂势利,见我不肯把月银送回家里,便不待见我,听说去年哥哥嫂嫂卖掉祖宅田地,不知道搬到哪里去了。”
  “所以呢?”
  “在宫中多年,虽没有太多赏赐,我却也存下一点银子,之前相中一块地,已着人买下,出宫后我想先盖间小屋子安顿下来,再想想其他营生,也许经营一片果园,也许耕几亩田地,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没想过嫁人?”
  “二十五岁的老姑娘一个,谁肯娶?若是在贵人面前服侍得力的又另当别论,偏似我这般,哪有势力可依靠,与其找个男人来服侍,不如靠自己,待日子过得顺当了,再领养个孩子替自己送终吧。”
  李萱粲然一笑,偷听多年的小话,早知道敏容是个明白人,却没想到她心思如此豁达。
  “打算这样过一辈子,会不会遗憾?”
  “也没什么不好,公主觉得不好吗?”
  “没有不好,你想的也是我想要的生活。
  敏容,再过两年我就能放出去,到时我去投靠你,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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