撒旦的女伴  第4章

作者:水玉儿      更新:2021-01-03 01:50:28      字数:1056
  望着铺满落叶的庭院,芙亚·戴维斯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这是个最美丽的季节,却也是最令她担忧的季节。她提起放在桌上的藤制餐篮,打开通向后院的门,踏着一地落叶,朝位于后院的小屋走去。
  卷曲的长发在秋阳照射下散发出栗红的光泽,与众不同的脸庞上嵌着一双水汪汪的蓝眸,凡是见过芙亚的人,无不惊叹她的美丽。
  芙亚的外形确确实实是上帝的杰作!
  她的美完全结合了东西两方的优点,再挑剔的人都很难在她身上找到缺点。
  一名长发披肩、神色憔悴的东方女人开了门,她只略略看了芙亚几眼,便走回壁炉旁,坐回绘着玫瑰图案的沙发,怔怔瞪着跳跃的火光,一句话都不说。
  “妈咪。”芙亚随手关上木门,不让秋风侵入室内。 “今天的午餐很特别哦,是爹地托学生从汉普夏的中国城买来的,到现在还热腾腾的,妈咪要不要猜猜看是什么?”芙亚想让沉闷的气氛活泼些,不禁提高声音,像小女孩般嚷道。
  “炒面和炸豆腐。”关秋水头也不抬地答。
  不是她吝于给女儿一个温暖的笑容,而是力不从心。
  “妈妈好棒,一猜就中。”芙亚强忍着失望,开心地笑说。
  她走到母亲身旁,掀开绿格子方布,拿出篮内的食物,摆到沙发旁的圆桌。
  每到秋天,温柔美丽的母亲就完全变了个样,不但终日眉头深锁、沉默不语,还借口天气太冷,从主屋搬到后院这间僻静的小木屋,独自锁在小木屋中足不出户,整天披头散发待在屋内什么事都不做,只是看着壁炉内的火光发呆,来自东方的母亲怕冷,芙亚可以理解;然而其他种种奇异的行为就不是常理可以解释的了。
  “妈咪,吃午餐了。”芙亚从后方抱住母亲的腰,心疼地呼唤。
  她还记得母亲第一次搬到小木屋独住是她十二岁那年。如今她已经二十二岁了,母亲的秋天症候群不但没有减轻,反而愈来愈严重……这个秋天,母亲甚至不让父亲来看她,父亲提了食物来,母亲不应声也不开门,性情益发古怪。
  妈咪,你到底在想些什么?芙亚不禁在心底问道。
  “芙亚……”关秋水忽然握住芙亚环在她腰际上的手,细弱的声音自颤抖的唇瓣逸出。
  “妈眯,什么事?”芙亚见母亲唤她,喜出望外地答,水蓝蓝的眸子莹莹发亮。
  自从进入秋季后,母亲就不曾再唤过她的名字。
  “芙亚,你今年几岁了?”关秋水偏过头看着女儿,纵使面容憔悴,标致的脸蛋和匀称合度的身材依然看得出她年轻时是个美人。
  “二十二……”芙亚的脸当场垮下来,母亲竟然连她几岁都记不得了,再过几天,恐怕连她是谁都不知道了……
  “二十二?二十二?”关秋水轻轻念了两次,浓淡有致的双眉忽地拢起,豆大的泪像断了线的珍珠,滑过苍白的面颊。
  “妈咪!你怎么哭了?”芙亚连忙取出面纸为母亲拭泪,上帝,妈咪究竟怎么了?
  “二十二年了,二十二年了……”关秋水伤心地喊。
  “妈咪,乖,不哭,不哭。”芙亚见母亲哭成泪人儿,心疼地搂住她安慰。
  具有西方血统的芙亚长得相当高挑,身材娇小的母亲在她怀中顿时变得像个小女孩。
  “二十二年了,不……”关秋水把脸埋在女儿肩上,哭得益发伤心。“不只二十二年,不只……”她抽抽噎噎地喊。
  “妈咪,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芙亚心急如焚地问。
  “你知道,我和爹地都很关心你、很爱你,快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
  “劳勃?”听女儿提起丈夫,关秋水蓦然震了一下,盛满泪水的瞳眸逐渐转为犀利,一抹怨怼闪烁在漆黑的眸底。
  荚亚适时抓住母亲眼底那抹幽怨,不禁打了个冷颤。“妈咪……”
  关秋水用力推开了她。
  “快走!”她恢复先前的淡漠,冷冷下了逐客令。
  “妈咪……”
  “走。”关秋水又转过脸去看坚炉中跳跃的火花,金黄的火光染红她小巧精致的鹅蛋脸,也染红她身上那套绣着牡丹花的白色睡袍。
  她专注地望着火光,无视女儿的存在,隔除了外界所有一切,沉溺于自己的虚幻世界。
  芙亚又站了好一会儿,直到确定母亲不肯理她,才伤心地离去。
  芙亚失魂落魄地回到古老的维多利亚式主室时,父亲劳勃·戴维斯已经坐在餐桌旁喝咖啡,他的手里还握着一份纸张。
  劳勃今年五十出头,是个相貌平凡、身材短小结实的海上救难专家,他的“戴维斯海事学校”相当有名,许多世界顶尖的海事专家都出自他的门下。
  “唉!”劳勃看完传真,掩卷叹了一记。
  刚进门的芙亚顿感不妙。“爹地,怎么了?”
  她慌张跑到桌旁,紧张地问。父亲是个坚强的人,除了对母亲的秋天症候群束手无策外,她鲜少看见父亲露出无奈的表情。
  “喔,你什么时候进来的?我怎么没听见?”劳勃惊讶地抬头,因为长年受日晒而变红的脸孔闪过一丝懊恼,如果他知道芙亚回来了,方才那记叹息无论如何都会吞下去。
  “爹地,发生了什么事?这封传真上写些什么?”芙亚伸手就要拿传真。
  “没什么。”劳勃若无其事地压牢传真。“不过是一些咨询文件而已。”他勉强挤出一抹苦笑,企图掩藏脸上的忧色。
  “爹地,我亲眼看到、亲耳听到,你还想骗我?”芙亚双手一起使力,凶巴巴地掰开父亲压在传真上的大手,一把抢过桌上那几张传真纸。
  一向坚强精悍的劳勃像泄了气的皮球,垂头丧气地瘫在椅子上。
  芙亚迅速地浏览传真,脑海响起声声轰隆,她放下传真,不敢置信地跌坐在椅子上。“爹地,这是真的吗?”她茫茫然地问:“我们的房子快被银行没收了?怎么会这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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