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花荫  第18章

作者:童茵      更新:2021-01-06 03:20:38      字数:1071
  唉,就希望是她自个儿错看,误认了。压着心底陌生的颤动,她回过神来,忽地闻到一股焦味,努动鼻头嗅嗅,发现来源正是她面前的汤锅,洁白的水面早是一片澄黄。
  唉呀!怎么这汤又让她给煮浑了,这已是第二回了。抽起杓子,苏蓉蓉愣愣地瞧着沾黏的豆渣,滴答滴答,投入缓和的水面,泛起一阵阵的涟漪,越扩越大……
  ddshu ddshu ddshu ddshu ddshu ddshu ddshu ddshu
  在两位姑娘强行护送下,张绍廷有些莫名其妙地被带往位于花厅后方的阁楼,穿过小径回廊,不意闻到一股熟悉的香味。
  不需细想,一闻即知是那千思百转、日夜想念的豆腐脑儿,随着味儿,脚步就已然来到厨房前。
  「莫非,蓉儿真在这里?」
  有多久了?在她未留下只字词组消失的那一刻,蓉儿的歌声却时时刻刻在耳边响起,扰得他无心思处理事物,每日清早像个疯子似地跑到小摊守候。
  如今,靠着豆腐脑儿的香味再次引他上前,寻着那始终忘不了的歌声和那抹淡淡的幽香。
  撩袍无声地走了进去,在满是烟雾燥热的地方,他见着一抹粉色的身影,一身粉紫缀金线薄纱,热气闷熏,澄亮晶莹的汗水自额上缓缓流下,那侧脸、那举止,在在显示跟前距离不到五步之外的姑娘就是他日日寻找的蓉儿。
  挨着怦动的心,他竟有些举步维艰,一股陌生的感觉流泄心底,闷闷的,却又有种无可言喻的欢喜。
  凤眼微瞇,张绍廷放轻步伐走了过去,正巧遇上苏蓉蓉回身,只见那张上了胭脂水粉的脸庞特为美艳,长长的羽睫搧呀搧的,妩媚中却又带着属于女儿家的娇羞和清灵。
  四目交接,乍见的同时,苏蓉蓉着实愣了一下,低头看看手边滚热的汤锅,下意识地笑问道:「张大哥,可要来一碗?」
  见他眉宇越间越发紧皱,她突地想起了自身的打扮,以及身处何地。
  真笨吶!自己怎么就说漏了嘴?懊恼之际,她咬着下唇,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低垂螓首,索性侧过身去,来个眼不见为净。
  张绍廷不敢置信地走近她,轻声道:「蓉儿……真是妳么?」
  「张大哥,你怎么会来这儿?」他不该是会来这儿的人才是。笑颜又僵,苏蓉蓉低头拚命绞着手指。
  突地想起了苏喜喜和自个儿一模一样的容颜,她霎时又满是希望地垂首看了他一眼,吶吶的道:「如果……我说……其、其实我是个男人,你信不信呀?」
  莫名其妙听到这样的问话,张绍廷丈二金刚摸不得头脑地瞅着她紧皱的小脸,扬起眉,反问道:「若我说我是个女人,妳信也不信?」
  听得此话,苏蓉蓉涨红了脸,当真往他平坦厚实的胸膛瞧去,再低首瞧瞧自个儿虽是平到不能再平可还算是有些微伏的胸前,缓缓地摇了摇头,顿时无语。
  也是,这种骗鬼的话,除非是傻子、呆子,否则怎会有人信以为真?
  唉,原本还在心底盘算,反正小弟喜喜的面容和她可说是九成九相似,只不过是比她高了点、壮了些,要是换上女装,肯定连阿娘都认不出来,就可顺势揪出喜喜来来挡一挡眼前的人。
  可她却忘了,这种袒胸露臂的装扮,可说是一览无遗,明眼看都知她是个活生生的姑娘家。
  「蓉儿,妳是否有难处?」他的话里有着浓浓的关心,更多的是不舍。
  摇摇头,苏蓉蓉仅是紧抿着唇,默声不语。
  叹了口气,「兴许是误会,妳真没什么要同我解释么?」虽说眼见为凭,可他却是万般的希望是他错看了。
  不能说,她怎么能和他说清楚,一切都是在诓人的。
  摇头再摇头,摇得连她自个儿都觉得有些晕了。
  在触及她略有不安迟疑的神情,和那一身华贵的装扮,张绍廷旋即明白了些什么。
  初是讶异,二是疑惑,三是满满被人欺骗的愤怒和伤感。「这么说,倒不是我误会了,而是妳从头至尾都在骗我?」见她微微点头,眸中的热络瞬间变得清冷,他自讽道:「原来呵……自当日妳突然不见,我还以为妳是有事给耽搁了,每日清早便到妳以往摆摊的地方等,那里始终留着豆腐脑儿的香味,直到有位好心的大婶同我说到这儿来,便能寻到妳。」
  「如今,我来了,寻到了妳……」唇角微微扬起,语气却是异常冷漠,「可在我眼前的却已不是当日那天真无邪的蓉儿了。」
  认出她来本不是难事,纵然她已换装变嗓,瞧身型、体态还是那大致的模样,可他万万没有料到的是,她竟就是「花荫阁」的当家花魁!
  莫怪朱大婶说只要他往这儿寻来,便能找着她。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原来这一切全是骗局!张绍廷的眸里充满了震惊,万万想不到思思念念的人儿竟是个把人耍着玩的骗子。
  「张大哥,我……」猛一抬头对上他的眼,苏蓉蓉忽地噤了口,强烈的痛苦袭上心头。
  他看她的眼神不一样了。
  抿抿唇瓣,她欲言又止地瞅着他。「张大哥……我、我知道自个儿不该骗你,可若我老实说,咱们恐怕就不得之前那般心无芥蒂。」侧过身去,苏蓉蓉根本不敢看向他的眸子,手里的丝绢扭呀扭,扯到几乎变形。
  「蓉儿是我,『花荫阁』的苏蓉蓉也是我。我不明白,难不成我变了身份,改了装扮,就不是你眼中的蓉儿。」嗤笑一声,她回首抬眼迎向他的目光问道:「那么,我又该是谁?」说到后,娇甜的嗓音竟有些哽咽,唇畔仍是含笑,眸子里却带着几分不易察见的愁然。
  是呵,如今摇身成了苏州第一花魁,毕竟是上不了台面的下九流,验在众人眼里,也比那戏子好一些,说穿了不过是粉头娼妓。
  所谓婊子无情,戏子无义,寻常人会以怎般的眼光看待她又如何不知呢?是难过,也是气愤,她生气的是他竟将「花荫阁」当成一般的勾栏妓院了;教人更难过的是,他是这般怀疑她,纵使她真为花娘又如何,难道一片真心就成假的吗?

靠信仰支撑的股票之泸州老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