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堆雪  第37章

作者:梁凤仪      更新:2021-01-07 02:49:18      字数:1030
  什么叫草木皆兵?这一刻,我明白个透。
  “江小姐,你在吗?”康妮的声音。
  我不悦,喝道:“什么事?大惊小怪的。”
  对方静默了一阵子,显然地不知所措。
  大惊小怪的人其实是我。
  当然,最有权威的贼喊捉贼者是支付你起居生活费的人!
  小秘书在人海之中初尝风浪了,实属自然。
  “对不起,江小姐,”
  我并不放过:“有什么话,快说!”
  康妮讷讷地,连声线都惊得放软,答:“何总经理他们在会议室等你开会,”
  讨厌:我立即道:“给我取消!我有要事,把会议统统改期!”
  “改到几时呢?”
  “另行通知!”
  “那么,等会儿,恒发地产的酒会……”
  “不是说统统作罢吗?别再骚扰我!”
  天要塌下来了,还开什么会?去什么酒会?
  我宜得一手就把办公桌上的所有文件都扫落在地,发泄掉我越来越紧张的情绪。
  好不好一不做二不休,把那个叫程立山的人寻出来讲数?
  如果他开天杀价,我是否肯落地还钱?
  当然不肯,这种无赖,需索永无休止。
  这三十年的姑息养奸,今日,必须来个了断!
  可是,我跟程立山,活在两个世界里头的人,既不能硬拚,也不便软磨,如何了断法?
  我完完全全地坐立不安,想不出法子来。
  能找个什么人商量着办?
  何耀墓?不成,他若是老谋深算,更不宜让他知道太多。关连一大,有可能又是另一场一发不可收拾的人际关系战役。在利通,我和他的权势,必须保持一个距离。尤其现今我羽翼未成,初登大堂,更不好处处让他窥视死门,把握太多我的弱点与话题!
  瑞心姨姨?就更不必说了。
  蒋帼眉吗?算了,她在我的故事内,永远只胜任一个聊胜于无的脚色。
  我完全可以估计到把事情告诉她的后果,帼眉若不至于惊惶失措至面无人色,就会建议我报警去。
  天!报什么警?
  今时今日,作奸犯科者众,可是,谁又在荷枪实弹地明劫明枪了?
  要计算蒋帼眉之流的匪徒,或许能报警落案。跟我江福慧较量的人,就不见得能轻易绳之于法了。
  是荣耀抑或悲哀,难以定论与言宣。
  总之,帼眉在此事上,必非合适的帮手。
  我蓦然省起杜青云。
  他是个合适的跟我共赴时艰的人选吧!不单为了对他的确有一重似是挥之不去的好感,而是,机缘巧合,杜青云已目睹今日的情状,聪敏如他,多少有点事情的眉目在心上,反正天机已经泄透,就不妨将错就错,寻他商量去。
  单是要我无缘无故地重新把这故事讲述出来,我都会觉得不舒服。
  跟杜青云,最低限度可免去这层愁苦。
  坐言起行,事不宜迟,我把他约到深水湾的高尔夫球会所去。
  毋须我把故事很详细地重复一遍,杜青云竟是个干净利落的人。
  一开腔,我当然不曾提及有关父亲遗书的秘密,才把重要的情节与关键交代过来,他就频频点头,说:“我要知道的,已经足够。目前,最重要是谋求解决方法!”
  话头醒尾,且一语中的,非常地令我快慰。
  “简单地下结论。”杜青云说:“我们要令到程立山从此之后,消声匿迹,不再打江家甚至张佩芬的主童!”
  “对!”一整天以来,我未曾像如今般安乐与兴奋。
  从前,父亲在世,每有麻烦,就必跑到他跟前细诉。父亲是个有办法的人,他永远能给我解决困难。那份备受保护和照顾的轻快,似已离我经年,变得陌生。如今跑回来,似曾相识,益显亲切。
  “还有。”杜青云补充:“不能再便宜他一个子儿,多年以来,程立山已得着超越他名份以及品行应得的东西了。”
  百分之一百同意,问题似已解决了一半。杜青云的了解和肯定,那么有力地给予我安全感。
  “青云,有办法吗?”我问。
  杜青云寻思了一会,说:“我试试!你且坐着,我这就去摇个电话。”
  杜青云只用了十分钟的时间,就回到我身边来,神情轻松,说:
  “有希望。我们要耐心地等答覆,快则这个晚上,慢则明天!事情交代清楚后,你就安排程太直飞加拿大,过一些日子才回乡探望她母亲好了。”
  我点头,不知何解,竟连问一句,究竟如何可以迎刃而解,也觉多余,
  不是说用人莫疑,疑人莫用吗?
  于是,我只是微笑着说:“都交到你手上去,我就放心了! ”
  这是最好的回答,全权授托,好比天罗地网,将有责任心与英雄感的人罩着,再不能逃脱。
  我也真在这一刻,才稍稍定下心来,问:“还要回利通去吗?”
  杜青云笑:“叫我怎么答?老板问伙计这个问题,也太尴尬了。”
  我当即会意,随而大笑,摆着手,忙说:“不,不,我不是那个意思,一切悉随尊便!”
  “还好,我实在不想再赶回利通去了,打算好好地跟朋友吃顿舒服晚饭!”杜青云说这话时,肯定而认真地直瞪着我:“常言有道,辛苦握来自在食,明日愁来明日当,”
  不知怎的,我不好意思迎接他的眼光,借故叫住了走过身旁的侍役:“请多给我一杯咖啡。”
  “还要咖啡吗?”杜青云问:“饮得太多,会坏胃口,我们吃完晚饭再喝好了。”
  我没有说什么。
  站在旁边的侍役有点不知所措,道:“江小姐,是要多一杯咖啡,还是……”
  “不要了,请让我签单吧!”
  我们从利通走出来的时候,是坐杜青云开的车子。离开高尔夫球会,我并没有问他要把我带到什么地方去。突然而来的安全感,使我整个人轻松而怠惰。生活上一旦有人处处代我拿主意,原来如许欢乐与畅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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