惆怅还依旧  第39章

作者:梁凤仪      更新:2021-01-07 02:50:20      字数:981
  对,就是他。
  他是送穆澄一蓬一蓬又一蓬大大的白色百合与星花的怪人。
  穆澄问自已,现今究竟身在何方了?
  越想越觉得恐怖,穆澄禁不住大声叫喊:
  “天!这是什么地方?是什么地方?”
  她一骨碌的走下床,亦着脚,冲向房门,房门是锁上的。
  她走不出去。
  回转身来,穆澄认清了周围环境,的确不是她居处的睡房。
  她被人掳带、幽禁于此。
  被那个叫清的男读者吗?
  穆澄突然的失声惊呼。
  房门就在此刻开启了,走进来的人,不出所料,正是他。
  “你为什么带我到这儿来?这儿是什么地方?”
  穆澄不敢走近清,她只是背着墙,一直瑟缩的退到墙角,确定自己不会腹背受敌,然后,她瞪着眼看那个男人。
  清的面容是寂静而祥和的,眼神平静得似乎缺了生气,他对着穆澄微笑,没有半点恶意。他且开口说话:
  “你睡醒了?”
  “我怎么会睡在这儿的?我不是在超级市场买菜吗?”
  “是,买完了菜,我把你带回来!”
  “放我走,这儿不是我的家!”
  穆澄太觉着危险了,她鼓足勇气,提出要求。
  清没有反应。她仍然望住穆澄微笑,很温文的,并无半点恶意的微笑。
  “清,听见没有?”穆澄开始咆哮:“放我出去。你躲开,让我出去!”
  “这儿是你的家!”对方说。语调是随和而自然的。
  “不,不,这儿不是的!”
  “澄,你想想,你自己说过什么?”
  “我说过什么?”
  “你说,你喜欢远离所有人群、社会。有人能静静的照顾你、爱护你、养活你,让你毫无烦忧,悠悠然地,不用再想念婚姻、事业、亲朋戚友、以及开门七件事的柴、米、油、盐、醋、酱、茶,只要安安稳稳的活着,直至老死!这儿就是你的理想居所了,你会得到你梦寐以求的一切。”
  穆澄吓得竭斯底里地尖叫,然后整个人使劲地冲向房门。
  清的身手是敏捷快速的,就在穆澄飞扑过来的那一刹那,他把身子一闪,退到房门外面去,再把房门关上。
  穆澄拼命槌门,大力的、抽尽她体内每一分精力,集中在双手,槌着门。
  门,紧闭着,完全没有回应。
  外头与里头,都没有回应。
  空中只响超了穆澄自己的哭叫声。
  声音由大、而细、而微弱。
  穆澄整个瘫痪在房门前的地毡上。像在烈日下奔跑完的一头狗,不住的在喘气。
  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的?
  穆澄傻笑,她给自己说。这只不过是一场恶梦而已。
  连日来,只因顾虑太多。精神疲倦,最容易使人造梦。
  才不过在多天之前,梦见自己的书被人抛进大海里,怎么会有其事呢?结果不是白白被吓一场罢了!
  故而,只消盖上眼睛,一会儿再睁开来,就会发现。仍旧躺在八百呎的太古城小公寓内了。
  真是的,那小笼牢不知要陪伴自己多少年,要摔开它。老是摔不掉呢!
  过一阵子,一切就会得回复正常了。
  穆澄把身子卷成一圈,瑟缩住白地毡之上。
  过了好一会,她睁开眼,情况一点都没有变,她依然看到一个陌生的环境。
  穆澄紧紧的握着拳头,捶在白地毡上。
  她痛恨白地毡,生生第一次痛恨白色的一切。
  原来,穆澄是很钟爱白色的。
  她曾在买进太古城那间小公寓时,跟陶祖荫为了装修问题,生了颇大的意见。
  穆澄希望装修得一屋的白,图个清爽明亮,人生活其间,也会得轻快玲珑起来。
  可是,陶祖荫反对。
  理由是白色易惹尘埃,姑勿论穆澄如何保证会弄得家居清洁。陶祖荫只是不肯。
  为了免伤和气,穆澄迫得迁就。只要求丈夫让他把睡房额外处理。
  陶祖荫依然坚决反对,于是连睡房的地毡都是栈棕色的。
  不是白,绝对不是,是浅棕色。
  穆澄在此刻多么的渴望自己躺在浅棕色的地毡之上。
  她开始啜泣,开始嗔怪自己。
  作家真是太爱幻想、太爱制造故事,怎么可能因为一位读者曾给自己送过一大蓬的白色百合与星花,又因这阵子情绪起跌太大,就联想到人家把自己掳带幽闭起来了?
  她穆澄只不过是个普通女人,守着她一辈子。有什么用?
  一定不是一份喜悦,而是一份负累。
  无人在世上会嫌麻烦不够多的。等一会儿,幻觉就会自动消失。
  就算真有其事,那读者也不过是因为热情之故,跟她开一个玩笑而己。
  这个玩笑是大了一点。然,不相干,等会穆澄会给他说:她不再怪他了,只要他放她回去就好。
  自己那呕气的丈夫,再无心于妻子,也是会负起码的责任与担挂的。
  对,陶祖荫一定会四出找寻她,他到底是自己的丈夫。
  他甚至会报警。对,他一定会。
  穆澄告诉那个清,她丈夫是会设法来救她出去的。
  她要告诉他去。
  都不知过了多少时候,穆澄时而迷惘,时而清醒。
  她觉得困倦,而且饥肠辘辘,因而,穆澄轻轻的蠕动身躯,以抵销体内一种越来越难受的感觉。
  忽然,耳畔有着声响,有人开门进来。
  穆澄立即尽全力作了个翻身,打算在地上爬起来,立即冲出门口。
  可惜,太迟了。
  清已经将房门关上,并上锁。把那锁匙放在口袋里。
  情况似乎更糟糕了,现今只有他和她两个,一室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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