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女出招  第9章

作者:凌淑芬      更新:2021-01-11 05:22:50      字数:1070
  素问矮身一跳,有如飞迅的黑色闪电,轻巧地落在屋宇的前廊。东首厢房耀映出掩抑的烛光,窗纸上反照此男子颀长的上半身剪影。
  她粉红色的舌尖将薄宣纸濡湿一个小洞,凑近了眼珠子。
  神秘客俊美无俦的侧面霎时投射进她的眼帘。
  房室的正中央悬挂着一片头颅大的乌铁,打造成六角形的龟壳状,中心点打穿了一个半寸长宽的小洞。神秘客挥舞着精妙的掌法,一招一式袭向六角乌铁。
  难得的是,悬空的厚铁片承受了他的掌力,居然晃也不晃一下,无波无涛地停在静止状态,可见神秘客掌法中的阴柔内劲已经练到收发自如的境界。
  他深深吐纳了一会儿,收掌凝身,斜身背对着大门的方向,俊挺的鼻梁有若锐剑削刻而成,精芒迸射的黑眼直勾勾传达出专注的气息。
  “啊!”素问忍不住惊呼。
  仲修!野雁阁的主人!
  也就是大前夜有幸获得她免费奉赠香吻的男人。
  大前天夜里,她虽然察觉对方的容貌触动了记忆,却一时想不起来究竟在何处见过他,直到此刻透过窗纸窃窥神秘客,情景与她躲在野雁阁的屏风后头偷瞧一模一样,即便是他斜背着她的姿势也和当时别无两样,才终于将神秘客的真正身分与记忆联结起来。
  原来他便是下令将自己软禁起来的恶棍,亏她还满心期待着与这个少见的大帅哥重会呢!早知如此,那天夜里就任凭他颓软在庭院里,被霜露冻结。
  “谁?”仲修精密的听力抓住了她微弱的惊呼声。
  他单掌挥出,无形无质的气流猛然袭向屋外的小毛贼。素问前一刻仍然沉浸在自我的讶异中,下一瞬间蓦地觑见眼前的六格宣纸硬生生震破成碎片,只觉得周围十尺内彷佛形成刮得人皮肤生疼的旋风。仲修强劲的内力封住了她的呼吸,甚至撞翻她栽跟头。素问连哼出一声“手下留情”也来不及。
  “哎──”凄惨的痛叫声仅仅哀呼到一半。她在半空中清楚瞧见自己呈拋物线横越十来尺的庭园,圆弧线越画越低,越画越低──终于抵达落地点。
  哗啦!剩余的“哟”字终结成咕噜咕噜的吞水声。
  “救……救人哪!”她狼狈地钻出墙角的小水池。
  “是你?”仲修随即跃出内室,被偷窥小毛贼的身分吓了一跳。“今晚你是如何溜出来的?”
  宁和宫的酒葫芦明明被侍从们摘除得清洁干净,曾丫头的本事忒也太高杆了!
  “果然是你干的好事。”她的娇躯尚未完全脱离水池,气冲冲的喝骂已经抢在前头飙出口。“你可知道为了让酒葫芦在十四天内发育为成株,我耗费了多少时光研究使植物促生的花肥?结果这项足以惊天地、泣鬼神的试验完成了,你却差人在一夜之间将它们毁得连胡根也不留。大爷,你究竟尊不尊重崇高的园艺精神哪?”
  连珠炮的指责完毕,她也已抵达敌人的正前方,试图以低人一颗脑袋的高度睥睨他。
  “你究竟如何溜出来的?”仲修完全忽略她的挞伐。
  “大前天为何不向我表露你的身分?”她也疏视他的问题。
  “莫非你又在宁和宫里培植了让人昏迷的植物?”
  “天下第一名捕将我交托给你,而软禁我就是你照顾别人的方式吗?”
  “如果你再度种下任何含毒的花花草草,我保证它们明天就会加入酒葫芦的行列。”
  “早知你身为我的牢头,那天夜里便不应该搭救你。”
  “如果你想寄居在我门下,必须听凭我的指示才行。”“我还有上打的毒物没施展出来,你等着尝苦头吧!”
  两人同时抢着担任主要发言者,没人愿意处于被质询的一方。
  不过,素问认为自己比较吃亏。且别提自己正站在人家的地盘上,光是从身高差距的角度来考量,她就划分于弱势的一方,一颗脑袋的距离让她的脖子仰得酸痛麻痹。
  或许,她应该懂得“识时务者为俊杰”。
  “算了,看在你尚未对我产生好感的份上,暂且别和你计较。”她慷慨地拍拍仲修的臂膀。“事先声明,我可不是怕了你的截心掌。”
  “你怎么晓得我方才练的武功是截心掌?”仲修登时对她刮目相视。
  截心掌在江湖中几已失传,他也是经由小弟致虚才从天山怪客手中得到掌谱,难得她十来岁的年纪,居然知晓截心掌的名堂。
  “师父曾经教过我。”她对武功的话题向来兴致缺缺,换个话题吧!“你想不想告诉我,咱们究竟住在哪一处神秘圣地?”
  她亮晶晶的眼睁充满希望,害他差点脱口说出一声“好”。
  “不想。”仲修好整以暇地提出交换条件,“除非你先告诉我尊师的名头,以及你的来历。”
  “那怎么行?”狡黠的精光取代了她眼中的好奇。“姑娘我好不容易才偷溜成功,当然不能轻易暴露身分。毕竟任何人都有权利在奉献自己的终身之前,遁入花花世界好好玩赏最后一次,不是吗?”
  什么意思?她打算出家为尼?仲修又开始心生狐疑。
  曾素问的来历太过隐晦了。从她七岁那年在家门口失踪,直到十九岁这年再度出现牛家塘老家,其中足足有十二年的空白生涯未曾与任何相熟的亲友接触过。除去她是扬州人氏,祖父名叫曾金岳之外,御前派遣出去的探子再也查不出更多讯息。
  过去十二年之间,曾素问做过什么?和哪些人在一起?为何许久之后才重回家园?她如何与祖父联系?抑或她根本没有与曾老头见过面?既然如此,曾老头临死之前又怎会晓得该嘱咐闻人独傲上扬州去找人?诸多疑问在他心头萦绕。
  经验告诉仲修,秘密背后往往伴随着程度不一的危险性。而野雁阁主人仲修或许可以应付各种危险,当今圣上却不能轻易拿自身的安危开玩笑。
  “既然如此,谈判破裂。”他缓步踱向练功房。“哪天你改变主意了,欢迎摸黑来我的睡处闲磕牙,改天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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