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老的恶作剧  第17章

作者:凌淑芬      更新:2021-01-11 05:24:39      字数:1019
  这就不免让人怀疑﹐她到底出国干什么﹖
  叩叩﹗豪华套房出现第一名豪华访客。她瞟向墙上的挂钟﹐五点十五分。王鑫说过﹐他六点左右才会回旅馆﹐带她出去进晚膳。
  「谁﹖」繁红搁下茶香弥漫的杯子﹐前去应门。
  「萧小姐﹐你还记得我吧﹖」梁依露的身影赫然独立于廊道间。
  她依然英气逼人﹐修长的连身裤装散发出中性的白领气息﹐和繁红飘逸如风月流云的娇柔味儿截然成对比。
  两位美女已是第二次碰面﹐却尚未做过正式的介绍。但是梁依露早已摸清她的底细﹐而繁红却连人家姓啥名啥、混哪里的也没头绪。
  「王鑫不在。」繁红轻幽的柔音彷佛缥缈着仙气。
  「我知道﹐我刚从他那边赶过来。他仍然在开会﹐暂时无法脱身。」梁依露不待她邀请﹐自动自发地进入套房。「难得你们同赴纽约﹐我告诉王鑫今晚务必接受我的沉尘宴﹐他同意了﹐叫我直接载你到接风地点和他会合。」
  「喝茶吗﹖」她向来好客。
  「好﹐谢谢。」梁依露接过浓香的茶杯﹐透过白烟锐利地打量着她。「萧小姐﹐我提早半个钟头过来﹐无非是希望和你私下聊聊。」
  「我又不认识你。」她只有和相热的朋友才聊得起来。
  「的确﹐你也应该知道我的身分了。」梁依露的微笑充满挑舋。「我和王鑫的关系匪浅﹐可以算是王家的人。」
  「哦──」繁红懂了。「你好﹐王小姐。」
  梁依露差点呛到。「我不姓王。」
  哪有人自称是王家的人﹐却又不姓王──天呀﹗繁红瞪大震惊的秋眸。不会吧﹖
  「王伯母﹐你看起来好年轻﹗」
  「我也不是王鑫他妈﹗」梁依露简直想海K她一顿。
  那么﹐还有什么人会归属某一家族﹐却又不承袭相同的姓氏﹖繁红扳着手指﹐开始背诵「表妹、姨妈、嫂嫂」的亲戚关系。
  「我和王家没有任何亲戚关系。」梁依露几乎失去耐性。
  「你刚才可不是这么说的。」想唬我﹖繁红斜睨她。
  梁依露开始怀疑自己正在和一位神经短路的同性进行对谈。王鑫曾经提过﹐这回前来纽约顺便要带繁红就医﹐想来她挂诊的就是精神科。
  「我的意思是﹐王鑫即将成为我的丈夫﹐这桩婚事经过两家家长的同意和祝榴﹐非成就不可。」
  繁红的心脏倏地揪了一下﹐突然觉得对方的陈述让她相当不舒服﹐却又难以解释原因。
  「你告诉我这件事做什么﹖」她扫开闷着芳心的郁气。
  无论王鑫成为哪个人的夫婿都与她不相干﹐不是吗﹖
  「我认为你应该明白﹐我们的关系不需要第三者的介入。」梁依露决定披露得更直率一点。
  「所以你婚后不打算生宝宝﹖」繁红简直被她搞胡涂了。这也和自己没关系呀﹗
  「我所说的『第三者』针对你﹗」
  「这位小姐﹐你当我干妈会不会太年轻了﹖」她可没有半路认亲人的习惯。
  梁依露濒临抓狂边缘。她身经百战﹐应对过的商场敌人不知凡几﹐却从来没有人可以像繁红一样﹐让她的情绪失控到这种地步。
  「你──你──你到底搞不搞得清楚状况﹖」
  「还在努力当中。」
  「我正在向你示威﹗」梁依露一个箭步跳起来﹐指着情敌的俏鼻威吓。「示威﹗你懂不懂﹖」
  繁红当然不懂。起初这位小姐自称是王鑫的妹妹﹐然后变成他妈妈﹐接着是妻子﹐最后换成她干妈﹐现在又转而向她示威。
  「你向我示威做什么﹖我又不当官﹐向我示威也没用﹐你应该回台湾找民进党的立委帮忙。」她寻思片刻﹐又加了一句﹕「不过听说最近国民党和新党的示威活动也逐渐增多﹐或许你向这两党求助也能获得响应。」
  梁依露彻底被她打败了。若说这姓萧的女人有问题﹐她看起来又不疯狂。若形容她笨﹐她却分析得相当有条理。问题就在于这里──她的「条理」和正常人的完全悖离。
  「萧小姐﹐我认为自己有权力弄清楚。」梁依露深呼吸一口气﹐勉强稳定下来﹐发出一个直捣黄龙的难题。「请问﹐你究竟有多爱王鑫﹖」
  「我﹖」她呆愣住了。
  爱王鑫﹖这算什么问题﹐她想都没想过。
  王鑫就是王鑫呀﹗哪有什么爱与不爱的﹖况且﹐「爱」应该如何定义﹖倘若﹐爱就是待在某个人身边而感觉相当自在﹐喜欢亲近他、和他说话﹐那么﹐她确实很「爱」王鑫﹐虽然他常常拧着眉头朝她吼叫。
  可是﹐这么一来﹐她也等于爱上了房东小姐、沈楚天、小路、承治、风师叔、曾春衫﹐甚至钱秘书。
  难道「爱」就是这么轻易单纯的事情﹖
  「请你诚实地回答我。」梁依露催促着她的响应。
  「我想……」繁红困扰且困惑地盯着茶杯﹐注视那一圈圈漾成同心结的水纹。「我应该很爱他吧﹗」
  ◇ ◇ ◇
  整个晚上﹐王鑫一直「感觉」到繁红踅来踱去的碎步。
  是的﹐感觉﹐仅凭感觉而已。
  绝佳的隔音设备消弭了房门之外的嘈杂﹐然而他却捕捉住另一处空间的脉动。只要涉及繁红﹐他的知觉似乎就益发的敏锐。
  他再度思及公司影印间的那一幕﹐当时繁红的怪病突然发作﹐而他远在数十公尺之外﹐却感同身受着她的痛楚。这种莫名的联系完全无法加以合理化﹐同时也让他产生惊疑不定的迷惑。
  他不曾与任何人有过如此密切的联结﹐即使亲如父母兄长。
  那么﹐为何是她﹖
  「繁红﹖」他下了床﹐赤脚踩上冰凉光洁的地板﹐来到她的卧房。
  繁红倚着落地窗﹐正眺望着暗沉沉的夜景。凌晨三点半﹐美国人不若台湾的民族性﹐纽约也不像台北城﹐通宵皆有霓虹灯闪烁。街角偶尔响起刺耳的警车铃声﹐追逐着喝醉夜归的驾驶﹐一晃眼又吞没在黑幕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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