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衣暮色  第30章

作者:文拟思      更新:2021-01-13 08:10:12      字数:1053
  凤翎脱去了鞋坐在他的床上,抱着他的棉被,不住往下直点头,看来是等累了打起瞌睡,却又不想错过他回来,便成现在这副德性。
  他想走近床边,但才动了一下,床上的她马上惊醒,迷糊睁大眼,还没看到靠近的萧子暮,已惶然四周张望:「相公?相公……」
  「我回来了。」他快步过去一手按在她香肩上,为她的劳累而不舍。若非前些日子齐王子女闹的事情弄得她心力交瘁,身怀武艺的她警觉性不会这么低,要到来人走进房里才知晓。「妳累了就在这儿睡吧。」
  「你……你怎么这么晚……」她惭愧地低下头,还是抱着他的被褥不放,因为上头……有他的味道。「对不起,都是我害的!」
  他一定是为了挽救画轴被齐王的人看到,才会忙到夜深。凤翎为此自责甚深,夜不成眠,所以精神不济。也因为如此,她看不到萧子暮为她做的改变……
  「迟早都会有这一天的,妳不必如此。该说抱歉的是我,我要妳别这么晚回来,自己却做不到。」他扶着她的身子,将她放平在床上,再替她盖上被子。「睡吧,妳已好多天没有好好休息了。」
  原来她不正常的作息,他都看在眼里吗……凤翎心里一阵感动,便乖乖的没再起身,不过,她忽然拉住他的袖子。「我睡了你的床,那你……」
  「府里那么大,我还找不到地方睡吗?」勾起唇角,他立在床边陪着她睡下。
  凤翎拥紧了棉被闭上眼,身旁环绕着他的气味,听着他低沉的声音,假想自己正窝在他怀中温存。
  她是那么爱他,爱得全心全意、兢兢业业,但永远有一种不确定存在于彼此之间——不知何时她必须拱手让出萧夫人的位置,不知何时,他会再一次离开她。
  一厢情愿是没用的,她逐渐明白了这个道理,如果今晚是他施舍的温柔,就让她自私的享受一下吧……终于,凤翎抵挡不住睡魔的侵袭,沉沉睡去。
  盯着她的睡颜,萧子暮不知不觉坐在床沿,手缓缓贴上美靥,没有碰触到她,隔着小小的距离,顺着她的轮廓,穿过眉宇之间,划下挺俏的鼻梁,停伫在娇艳的红唇旁。
  这张脸,爱他爱了好多年,无怨无悔。为了他,她看不到身边其它的男人,对自己失去信心,而他却基于种种不得已,只能身在福中不知福。
  这一晚,他再没有离开房间,坐在书案前凝望着她,直到天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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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月,京城渐渐进入炎热的天气,朱榑被圣旨急召来京。
  在朱棣的默许下,以萧子暮为首的众官在朝会上弹劾朱榑的诸多罪状,想不到他当着朱棣的面便破口大骂,诬指众廷臣效法建文时的奸官,企图蛊惑圣明。此举立刻引来朱棣不悦,便将他留置京师,削去官职及护卫。
  这是朱榑最后一次参加朝会。
  一声退朝,文武百官行礼告退,萧子暮待众人散尽,独自掩入殿后,果然朱棣已摘下顶冠,舒舒服服地坐在椅子上,内侍也撤得一乾二净,就等着他来。
  「皇上。」萧子暮行礼肃立一旁,很了解眼前这番阵仗的含意。虽然他助朱棣铲除了朱榑,但不代表朱棣会夸奖他。
  反之,朱棣现在或许正等着剥他的皮。
  「子暮。」朱棣又露出了方才在殿上那种心机深沉的冷笑。「还记得你跟朕说过,张士诚后人的画像被朱榑夺走,此次朕召朱榑来京,趁着青州齐王府空虚,派了人去搜查他的府邸,不过,什么都没搜到。」
  谈到画像的话题,忽然萧子暮想到了凤翎,内心一阵不安的感觉袭来,且是以非常意外的方式平空而来。他清楚自己不可能会为朱棣语意不善而心慌,但是却又没有任何理由解释他现在的心情。
  强抑下异样的心悸,他肃容以对。关于对付朱榑的事,不论大小,朱棣皆会与他商量,唯独此举他并不知情,足见怀疑的种子已撒在两人之间。
  朱棣细察着他的表情,暗自佩服他的冷静,又刻意问道:「前些日子,听说齐王府的人曾到你家大闹一场,朕很好奇,他们究竟想找些什么东西,子暮你能明白告诉朕吗?」
  早料到朱榑子女那一闹会引起朱棣的疑心,萧子暮找了一个他难以反驳的理由:「皇上,齐王一直想将臣收为己用,而臣不从,故他们到寒舍逞凶斗狠,要臣心生畏惧,降服于他。」
  「哦?朕还以为画又回到你身上,所以他们去抢呢!」也不知是真这么以为还是意有所指,朱棣就这么直截了当地说。
  「画或许被齐王密藏起来。如今齐王被禁锢于京,已无法成事,不如就让画永远消失吧!」这是萧子暮的真心话,可是说起来却很费劲,因为那股不安的感觉愈来愈强烈。
  「你说得有理,但朕不能这么做。」叹了口气,他有些惋惜地盯着萧子暮。「对朕有威胁的,不是只有朱榑,你明白的。」
  萧子暮想起朱棣初登帝位,大力诛除存有异心官员的那一幕,对于自己的处境又更加警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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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子暮坐在官轿内,离家愈近,越发如坐针毡。
  到底怎么了?为什么这股不安会逐渐蔓延,逐渐加剧?大手按在额际,他怀疑是自己最近太累了,以致操劳过度。
  砰当!官轿猛地被重放在地上,轿内的萧子暮晃了一下,直觉掀开轿帘察看,但手才碰到帘子,它已唰地被外头的人用力分开。
  一眼瞥见掀开帘子的人,大出萧子暮意料之外。
  「徐爷?你们都来了?」望着轿外徐爷众人,留在萧府的山寨兄弟几乎全到齐了,惟独……「翎儿怎么了?」
  他不加思索脱口问出,心里蓦地紧张起来。
  「子暮!丫头不见了!」徐爷急忙忙地叙述:「这一阵子早上你前脚出,她后脚也跟着出了门。本来我们还没注意,但她今天一整天都没回来,后来我们才听长工说,她出门好象都拎着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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