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腐西施  第6章

作者:李霖      更新:2020-08-01 16:10:11      字数:1067
  一句话同时转过了屋内两人的视线。
  透过竹牕,诗谷怀和洛伯虎同时看见那正穿过桃林归来的诗晓枫,她左手提着竹篮子,右手紧牵着个……嗯,男人。
  糟糕!他们见上面了!
  更糟的是,两人笑得好生刺眼,手也牵握得好紧。
  怎么办?
  诗谷怀苦着脸将求助的眼神转往自家姑姑。
  诗心儿却是闷不吭声,一双锐利老眼在那对归来的年轻人身上来来回回。
  「姑婆!」
  进门之后诗晓枫放开那名男人,兴高采烈小碎步地冲到她面前。
  「您瞧!多大的一丛竹丝蛋哪!天知道它有多么难寻,若非有他在,枫丫头可办不到的……呃,爹?!咦,洛大哥?!」
  她终于看见在场的还有另外两个不在她意料中的人,「你们怎么会来的?莫非……」她骇得花容失色,连忙跪在姑婆身前,一下抬手一下抬腿,细细查看着老妇人。
  「姑婆,您是犯头疼还是肚子疼?手脚有没有不舒服?您怎么坐在厅里不到里头躺着呢?吃药了吗?筋骨有没有泛酸……」
  絮絮叨叨,紧紧张张,诗心儿听出她话里毫不掩饰的忧心,她清了清嗓,虽是问着诗晓枫,眼神却是紧盯着那正偷偷摸摸,拚命朝女儿摆手的侄儿诗谷怀。
  「难不成枫儿会来与姑婆同住,是因为妳爹爹……」她的嗓音寒若腊月冬雪,「说姑婆大限将至?」
  「难道不是?」
  诗晓枫是个单纯的乖巧丫头,没看见父亲的挤眉弄眼,一句话便给套了干净。
  诗心儿沉眉冷眼,年纪大的人最恨人家拿生死大限这事来开玩笑了,只见她猝然起身,重拍了桌子。
  「送客!」老人家拔高了嗓音。
  「听到了没?还不快出去?走走走!我家姑姑武功卓绝,别等到她动手让你难看!」诗谷怀一边对着长发男人嫌恶挥手,一边转身面对老人家,「姑姑,您甭这么客气的,自个儿送上门的哪能叫客?开口喊瘟神,叫他滚蛋就行了!」
  「姑婆……姑婆,您别赶他走,是他帮枫儿采到这些野蕈的,还有……还有……」还有什么诗晓枫也说不上来,只是见到了男人要被赶走,便急得像是自己要被赶走一样。
  诗心儿冷冷地开口,「我没让他走,这小子留着,我是让妳爹和那姓洛的走。」
  诗谷怀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
  「姑姑!您……这……您这……不太对吧?您是不是也……也中了蛊啦……您听我说……咱们可都是为了枫丫头好呀……」他话说得支离破碎,因为一边说已一边被踢出了小屋,连洛伯虎都没能幸免。
  「谷怀,你安心回去吧。」诗心儿对着门扉冷着嗓音说,「枫儿的事自有我这做姑婆的为她作主,你放心,我不会让她吃亏的。」
  门外安静良久,在确定老人家心意无法转圜后,两条人影才怅然地离去。
  听见足音远去,诗心儿将注意力兜回,她回到桌前坐定,看了眼那还傻傻地跪在她跟前的侄孙女。
  「枫儿,怎么还不快将妳的朋友介绍给姑婆认识?」
  「对不住!枫儿失了礼,姑婆,他……他……他是……」
  细白贝齿轻着唇瓣,澄澈大眼一片窘色。
  因为直至此时,她才察觉出了事情的不对劲。
  她根本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更别提他的祖籍来历,甚至是祖宗十八代了。
  好糗!
  之前没问也就算了,但她怎么会在两人连……连嘴儿都碰过了,却还不知道人家姓啥名什?
  「青城派弟子,郎焰!」男人出声为她解困,表情不变,但锐利眼神却是热着的,「姑娘叫做枫儿?」
  她没敢看他,垂敛着眸,臊红着脸,忸怩着神情,「诗晓枫,诗词的诗,破晓的晓,枫叶的枫。」
  诗心儿摇头想笑,好详尽的答复,看得出这丫头有多么的认真,可认真归认真,有些事她还是得先弄个清楚。
  「你既是青城派的,又是姓郎,不知与青城派掌门郎远山是何关系?」
  郎焰颔首,「他正是家父。」
  诗心儿挑挑眉一脸讶色,好半天后再问。
  「听说郎远山久病多年末愈,自他病后青城一派由其座下三大弟子分头打理,倒是从没听说过,他还有个亲生儿子。」
  郎焰微惭,「晚辈年岁与几位师兄有段距离,他们出道已经多年,早在江湖中立下万儿,倒是晚辈,年纪尚轻,尚未正式涉足江湖,不过是个登不上台面、尚待磨练的小子。」
  诗心儿再度挑眉,「但再如何不济,你总是郎远山的儿子,虎父无犬子,郎远山未病之前可是在江湖中名头彻响的英雄人物,怎么说也不该放纵自个儿的独子变成了这……嗯……」上下打量他一番,她轻咳一声,「还是说,你这身打扮,正是青城派目前最时兴的装扮行头?」
  郎焰闻言莞尔,「前辈幽默,不,并不是的,会变成这般……」他环顾己身,「只是因为晚辈目前正身陷于一场赌局之中。」
  「赌局?」老妇眼神不经意地波动了下,「赌多久?」虽已猜到,但她已懒得去证实那始作俑者的无聊家伙了。
  「一年。」他老实回答。
  「一年之内不洗身、不洗头、不修容、不换衣裳?」诗心儿轻蹙眉头,很好很好,她总算明白这全身上下只有眼神可以磊落示人的小子,这满身的臭气是怎么堆积而出的了,也明白自个儿的侄子又何以会如此担心了,这枫丫头,敢情是中了蛊后,连嗅觉都丧失了吗?
  郎焰点点头,「还有不能够打抱不平,不能够插手管闲事,也不能够动武。」
  诗心儿听了,不得不生出敬佩,「你捱得住?」若换了是她,又臭又脏一年?她宁可去死。
  「其实并不难的。」郎焰微哂,「心不在眼前,意不在人间,自无为而有为,自无作而有作,就当是让心彻底放了个假,而我这『赌期』再过十天就要满了。」
  诗心儿笑了,这一笑牵动了脸上大大小小、深深浅浅的皱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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