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战记  第47章

作者:杜默雨      更新:2020-08-10 15:34:17      字数:1054
  阿伯拍了拍自己的心口。长长的往事说下来,他神情始终平静,没有抑扬顿挫,没有情绪起伏,彷佛是在念一篇文章——或许,这篇文章早在他心里翻搅三十多年,再也激不起任何波澜。
  “我只是不知道,原来小樱这么早就走了……”
  阿伯望向王明瀚,眼里隐隐泛出薄泪,两人对望,却是无语。
  喧闹尘世的夜空下,彼此都找到共同的答案了吧。
  “阿伯你小孩也很大了,你当阿公了吗?”萧若屏问说。
  “七个孙。五个内孙,两个外孙。”阿伯再度露出憨厚满足的笑容。
  “哇,阿伯真好命耶,年纪大了这么有元气,为了帮你大汉仔的事业,还上来台北听演讲?”
  “是啊,活到老,学到老,我还有在上社区大学,学吹陶笛哩。”阿伯说得开心,抬手看了表。“哎哟,我要赶客运回去了。”
  “阿伯,我们有车送你去车站。”
  “不用了,我会坐捷运,我认得路。”
  “呃……”王明瀚想说话,却仍是什么都说不出口。
  “你事业做得很好。”阿伯微笑点头。“嗯,很好,这样很好。”
  目送阿伯离去,不知是否心理作用,萧若屏觉得他的背影很像王明瀚,只是不再寂寞,而是踩着轻快稳定的脚步,穿越路口,走向他们再也看不见的远方。
  转头望向王明瀚,他犹怔忡,她伸出手掌,紧紧握住他的。
  
  ***
  他们没去吃小火锅,而是在街上漫游,随便走,随便看,肚子饿了就进便利商店买饮料面包,然后继续走,继续看,再去买饮料面包。
  路上有人有车,各自演绎自己的人生。城市里,百万个故事在流动。
  “若屏,对不起。”他先开了口。
  “干嘛老是跟我说对不起?”她笑。
  “上次也是这样,本来要请你吃晚餐,刚好被叫回家——今天又有这件事……”
  “你的事比较重要。”
  “谢谢。”他长长地吐了一口气。
  应该释怀了吧。她也松了一口气。这两个月来,他就像洗三温暖似地,冷热交错泡来泡去,任是再强健的身体也受不了那不断改变的温度。
  “你觉得呢?他是你亲爸爸吗?”
  “我不知道。你觉得呢?”
  “我不知道,阿伯应该也不知道,只有老天知道。”
  虽说把两入凑在一起验DNA就知道真实结果,但事情都过去那么久了,也没必要再去追根究底了。
  “我小时候总是看到妈妈在看花园,我以为她在等爸爸回来,但也许不是,她是在看樱花树,等待他的出现。”他的语气还是有些黯然。
  “你妈妈在看什么不重要,我想,最重要的是她正在陪伴她调皮捣蛋的小儿子,不让他玩到从楼梯摔下来还是撞到桌角吧。”
  “对!”他眼睛亮了起来。
  “这张名片……哎呀!”她掏出名片,看到上头的负责人名字。“他家大汉仔姓陈耶,姓陈的那么多,以后你小孩找对象可得注意喽。对了,忘记问他女儿嫁给姓什么的。”
  “不急,先生出我的小孩再说。”
  “名片?”她避开他的目光。
  “你先帮我保管,还有照片。”
  “好。”
  “奇怪,好像没那么震惊了。”他语气更开朗了。
  “因为你长大了。”
  他停下脚步,凝望那张充满深深关切的笑脸,他无法想像,若今晚没有她,他是否还有勇气去寻找更多的答案。
  “若屏,谢谢你,谢谢你总是陪在我身边。”
  “我只是刚好在你身边,不用谢啦。”她迳自往前走,再次避开那双越来越灼热的眼眸,忍不住要用碎碎念来驱走心里莫名的焦躁。“吼,你到底要跟我说几百次谢谢对不起呀?不要这么客气好不好?真受不了!那封信也是这样,一直对不起,看得头都晕了。”
  “你有收到信?!”他惊讶地问。
  “有啊。”她嘿嘿笑。“我那时候搬家,弄丢了高职毕业证书,回去补办时,承办人员还认识我,就说有我的一封信。”
  “我问过好几次,你怎都不承认?”
  “我不知道你写那封信是什么意思,除了为那件事道歉以外,整篇就像文艺青年的无病呻吟,我想说是不是你失恋了,想要填补心灵的空缺,所以要拐我这个年幼无知的妹妹出去见面。”
  “我没说我失恋啊。”他努力回想。奇怪,我到底写了什么,怎会让你觉得像是失恋?”
  “什么太阳撞地球啦、生命废墟啦,还跑出一个希腊神话的薛西弗斯,害我赶快去翻书查典故。还有被判死刑、下地狱啦,整封信看下来就是被女朋友甩了,痛不欲生。”
  “怎会这样?”他简直是啼笑皆非。“我呕心沥血、字字血泪的信竟被你当成是失恋的无病呻吟?”
  “所以我看完就丢在一边,不理你了。”
  “好吧,就算最早你收到信的时候,还记恨王业那件事所以不回我的信,后来我问你,又当面跟你道歉,你总该承认吧?”
  “一开始就没打算回信,干嘛要承认?也不知道你谈了什么轰轰烈烈可歌可泣的恋爱,写得那么文艺腔,我又不是爱情顾问!”
  “哦?你不是爱情顾问,所以很不愿意听我的恋爱故事了?”
  “王先生,你的恋爱故事我可没兴趣,我崇拜的白马王子竟然还会被甩,实在有够逊的了。”她故意一脸鄙夷。
  “你明知道不是这回事,还怪我没写清楚。”他摇头笑。
  “但你为了遵守你和你父亲的约定,也绝不可能写清楚是怎么一回事。好,就算我有回信,或是说有收到,你会直接跟我说你的遭遇吗?”
  “不会。”
  “对,你不会。你就是这样,把事情闷在心底,一个人吞下去,就算我们有类似的遭遇,但你也不可能讲给一个不相干的妹妹听,所以写了一封不知所云的信,当作是发牢骚,有个寄托,结果造成我的困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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