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刹公主  第28章

作者:任倩筠      更新:2021-02-04 09:22:10      字数:1010
  “多尔博,究竟是哪家小姐,让你不惜与你阿玛翻脸,甘受监禁,还冒着抗旨的生命危险?”
  孝庄的声音清亮,分明是在说给朱慈媛听。
  她的灯笼丝袍已在微微抖动。
  多尔博凝目注视朱慈媛,那眼神是绝对的占有,仿佛她是被盯上的猎物,永远也无法自他手中逃脱。
  地很不以为然。
  “做禀太后,臣在入关时,已经纳昭仁公主为福晋,所以无法迎娶蒙古格格,恳请太后原谅。”
  一个“纳”字,让朱慈媛的身分当场矮了半截,仿佛他的“收纳”是一种恩赐,她应该感激。
  但她也是公主,嫁给他也是一种恩赐,他不该有那种自以为是的神情出现!这把她—‘向娇贵、自认为不同于凡人的本性又给激出来。
  孝庄森然问道:“抗旨拒婚,这可是大罪,不是轻易三言两语就可以了事的,弄不好,要削爵为民,甚至终生监禁。”
  一席义正辞严的话压下来,多尔博没有退却,反而收紧肩膀,意态坚定地抬眼陈述:
  “太后,一来臣纳昭仁公主乃是最近的事,若再迎娶蒙古格格,恐怕委屈了她;二来南明朝廷未灭,臣随时得应召出征,心在战场,实无余力顾及家室,到时让格格独守空闺,臣也着实不忍,所以恳请太后谅解,另择对象。”
  “若是我不能谅解,硬要你先娶呢?”
  “那臣只好听任圣旨发落!”
  孝庄在心底暗笑,多尔博的固执当真会令人气绝,但固执的背后,其实是不为人知的深情。因为见识过他的桀惊不驯,知道他对女色一向弃若敝屐,他的深情,也就更令人动容。
  但朱慈媛却不是这么想,她气愤他威福自用的心思,之前对她不理不睬,甚至到了憎恶的地步,现在却当着太后的面拒绝赐婚;他若是以为她会因此而对她感激涕零,从此乖顺地服侍他,那他就打错如意算盘了!她昭仁公主可不是他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东西。
  更何况,听多尔博的语气,他将未过门的蒙古格格捧得高高的,说什么怕委屈她,没有心思照顾她,那她算什么?
  她是昭仁公主,他的驸马要与她同床还得先让侍女来请示她,要纳妾也得经过她同意,而多尔博的意思,分明把蒙古格格引为正室,她则是半途收纳的,或许连个妾都比不上!
  总之,她什么也不是,只是一个女人,一个他高兴就捧在身边,不高兴就可以任意用脚镣手铐铐起来的女人。
  与其让自己这么卑微,她宁可削发为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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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后一心想要成全多尔博,外表却不能表现得太明显,得留余地,那位格格毕竟是自己的亲侄女。
  “你知道,我们固然不能没有蒙古支持,但也不能失去你,你是个有勇有谋的将领,将来皇帝长大了,还需要你协助。”
  他既惊又喜,太后的意思已经很明显。
  “我那侄女,也不是非你不嫁,很多亲王贝勒引颈盼望呢!既然你不愿意,心底又有自己的打算,那就随你吧!”
  这是拨得云开见日明了。
  他大喜过望,拼命磕头。
  “谢太后恩准!”
  朱慈媛一脸幸幸然,咚的一声跪倒在地,她要决定自己的命运。
  “太后,我不愿嫁!请恩准我削发为尼。”
  音色清亮地响起,多尔博的呼吸瞬间紊乱,良久,才吐出困窘的一句:
  “嫒儿,你……”
  她略抬眼,触及那自负的眼神中流露些许受伤的神色,心中不觉舒畅,竟有报复的快感。
  “我不愿嫁。”一字一句,清清楚楚。
  “你……”他仓皇,几近手足无措。
  孝庄冷静地问:“昭仁公主,你说清楚,这是为什么?”
  为什么?她心中有短暂的茫然,是纯粹想报复吧!多尔博不也曾经这样伤她吗?当她的面搂着活色生香的少女,用冰冷的言语将她的心裂成两毕,如今她也要用同样的方式撕裂他。
  “我不喜欢他,从来也不喜欢他!”
  他错愕,脸色忽青忽白,胸口剧痛。
  这次,她又朝他放了一箭。不过,那是无形的,伤他伤得很深,无法治疗,也许一辈子也好不了。
  他如一头困兽,愤怒却难掩受伤地望着她。
  “你……”他痛苦地咬牙,声音轻抖。“你从来都不曾喜欢我?” 与他哀伤、愤怒的眸光相对峙,她软弱地垂眼,不经意碰见太后高高的花盆底鞋,另一种现实逼迫她必须这样做。她是前明公主,如何嫁给清朝贝勒?
  迎向他的眼中有着坚决。
  “是,是你把我从云石庵掳走,强迫我成了你的人,我始终没有喜欢过你!”
  他伟岸的身体猛烈一震,像被人甩了耳光般一样难受,但觉五脏六腑紧紧纠结,嘴角不由自主地抽搐,双眼凌厉无比地锁住她,想从她的眼里找到一丝说谎的慌乱。
  但她眼中的决绝,却比利箭更为伤人,他胸口一阵抽痛,无处发作的痛楚,找到一个共同的出口,那便是一年前她所留下的旧伤。
  痛苦地抚着它,感受到那个好不容易封闭的血窟窿逐渐裂开,血,一滴一滴渗出;心,一寸一寸崩碎。
  太后敏锐地察觉,关切地问:
  “多尔博,你的伤又发作了吗?我立刻宣太医来。”
  “多谢太后。”他拒绝,以比朱慈媛更冷的眼神望向她,“我的伤不要紧。”
  太后看在眼里,知道他是身心俱伤,十分不忍。“多尔博,还是先传御医来看你的伤吧!”
  “不用了,只是一点小伤卜会痊愈的。”
  他这么说着,眼睛始终没有离开朱慈媛的脸。锐利的、阴郁的、哀伤的光芒在眼中交错。
  朱慈媛心中志忍,挂念着他的伤,却因为莫名的自尊作祟,硬是逼自己面无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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