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意香市  第9章

作者:齐晏      更新:2021-02-05 13:27:19      字数:1058
  这里不是步宅?
  如果不是步宅,那会是什么地方?
  她试着想动一动手脚,却发现四肢好像不是她自己的,完全不听使唤,就像灵魂出窍时的感觉一样,思绪虽然清晰,身体却动弹不得。
  从二楼摔下来,或许断手断脚,重伤那是不能避免的,但是她一点都没有疼痛的感觉,只是觉得使不上半点力气。
  也许她真的是死了,所以才会任何感觉都没有。
  是,一定是这样。
  找到了答案,她的眼神渐渐悲伤起来,眼眶也渐渐溢出泪水。
  看过了许多人的前世今生,还有许多离不开尘世的阴界亡灵,她并不像一般人那样对死亡充满着恐惧,她担忧的是黎曼东若是知道她死了,一定会非常悲伤痛苦,她是他唯一的亲人,她一死,就只剩下他孤单单一个人了。
  她现在好后悔为什么要在半夜摸黑到如意楼去偷看步家的族谱,一页一页地找着步若水的名字。
  就在她找到了步若水的资料时,意外撞见了步羽菁正要把《香谱》偷走的秘密,步羽菁为了掩饰自己的罪行,反过来抓住她,要把她拖到步遥面前告她偷窃。
  她偷偷潜进如意楼并非光明正大的行为,一时间慌张失措,情急之下挣脱步羽菁想逃跑,却一时心急,不小心从窗户意外跌坠下来。
  明明只有两层楼的高度,但是她在跌坠下来时的感觉却像坠入一个无底的深渊,有股力量拖着她不断不断往下坠,在她还来不及感觉到痛楚以前,意识就已经粉碎了,醒来时,就已来到了黄泉地府。
  和黎曼东当兄妹的这一世才只有二十五年而已,未免太短暂,下一世,他们还有机会再见面吗?
  她望定天上的弦月,静静地流泪。
  这个死后的世界黑暗而幽静,有如寺院般宁静深沉,也宛如海底的百年古堡般,听不见一丝声响。
  她非常吃力地动了动手指头,从一根、两根,慢慢开始抬起手腕,然后,再慢慢撑着地坐起来。
  四肢的活动渐渐灵活了,她倚在墙角狐疑地观望四周。如果这里是阴曹地府,为什么除了她以外就没看到其他的亡魂?
  她应该可以找得到同伴吧?虽然在人间时是个没有朋友也无所谓的宅女,但黄泉路上实在不想一人孤身上路。
  她该往哪里去呢?
  忽然,听见远方有鸡鸣声,她呆住了,阴曹地府不是永恒的黑夜吗?为什么会有鸡鸣声?
  东方渐发白,天地渐渐澄明起来。
  “难道这里也会天亮?”黎曼香不可思议地站起身,遥望四周景物。
  她看清楚了,这是一个古老的城镇,而她站着的地方正好是两座高墙之间的窄巷,抬头只看见一线天,所以黑夜时才会什么都看不见。
  她小心翼翼地走出窄巷,靠在墙角悄悄地望出去。
  眼前是一条很长的大街,两旁都是店铺,天还没完全亮透,已有几间店铺的小伙计一边惺忪地打着呵欠,一边开门准备做生意了。
  黎曼香看得惊奇万分,没想到死后的世界与她想像的完全不一样,竟然也有日出日落,也有小镇市集。
  天渐渐大亮,大街上来往的人也愈来愈多了,她观察着每一个从大街上经过的人,有人骑着驴,有运货物的牛车缓缓走过,牛颈上还挂着钤铛提醒路人让路,有货郎担着担子沿街叫卖,还有推着小车的小贩一路吆喝——
  “果子干来玫瑰枣儿喂!”
  看着这些穿着古代服饰的人来来往往,黎曼香从未见过这样的场景,感觉非常不真实,如果不是知道自己人在北京,她几乎要误以为自己身在横店的拍片现场了。
  虽然她平时也常见到穿古代衣服的阴灵游魂,但是这里的人看起来并没有那么恐怖,没有人缺手断腿或是少颗眼睛的。
  难道是因为她已经死掉的关系,跟这些人已经是同类了,所以才不觉得他们可怕?
  空气之中,夹杂着一种她不曾闻过的香气,她忽然觉得饿了。
  想不到人死了也会饿,也得吃东西。她观察着那些卖吃食的摊子,发现很多人都用一种圆圆的铜钱去换,她要如何才能拿到那种铜钱呢?
  她深深吸口气,慢慢地走出巷弄,感觉有一种新生的紧张和刺激,这种新鲜感让她暂时忘记了死亡的伤感。
  她在大街上慢慢地走着,每一个经过她身边的人都目瞪口呆地盯着她,议论纷纷。
  “那是哪一家的姑娘?穿得还真古怪!”
  “头发卷得像面条,乱糟糟的,该不会是疯子吧?”
  “光着手臂也敢在街上胡走,真是不像话!”
  “那身衣服丑得吓人,一个大姑娘怎么敢穿着裤子就走出来?”
  黎曼香很努力地想听清楚他们在说些什么,但是他们的口音太重,说得太快就很难听得懂他们说什么,只能约略猜得到他们是在批评她的衣服和头发。
  她身上穿着一套米白色的短袖运动服,来北京以前,她才去稍微修剪过头发,染成了栗色,又烫了大卷,她觉得烫出来的效果很浪漫很好看,但是从这些人的眼神中看得出来,他们不但把她看成了疯子也当成了怪物。
  黎曼香开始感觉不安了,难道这里的人都是清朝以前死掉的人?都没有人见过现代服装?可是怎么可能呢?总是有跟她差不多时候死掉的人吧?
  她清了清喉咙,对着围在她身旁的人微笑说道:“我……我才刚来这里……请问这里是什么地方?是不是不去投胎的人就在这里住着?”
  “她说什么呢?怎么没听懂啊!什么地方来的口音?”围观的路人又纷纷议论起来。
  “你到底是从哪儿来的?看起来不像汉人!”一个少年大声问道。
  “我从台湾来的,我是汉人,只是染了头发而已。”
  黎曼香放慢语速,耐心地向大家解释。
  “台湾?那是什么地方?”
  围观路人听懂了台湾和汉人,但听不懂什么叫染了头发,一个个面面相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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