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香赋  第8章

作者:齐晏      更新:2021-02-05 13:43:21      字数:1063
  桀琅听见相思对金钱豹说话的语气很温柔,虽然出言斥责,但眸中却盈满笑意,他此刻倒真希望自己是那头金钱豹了。
  金钱豹灵敏地嗅到桀琅的气味,牠抬头望他一眼,低呜了两声。
  相思回头一看,乍见他,整个人都呆愣住了。
  「你……怎么走出来了?」她吃惊得结舌起来。
  「再不走动一下,我可真要变成一颗石头了。」他掀了掀眉,跛行着,慢条斯理地走向她。
  他走得愈近,相思的下颚就抬得愈高,直到他站在她的面前,她的下颚已高抬到令她颈项发酸的角度,她这时候才猛然惊觉,原来他的身材竟然如此高大挺拔,她从不觉得自己有多么柔弱,直到现在--
  桀琅高硕地矗立在她的面前,压迫得她难以喘息,她整个身子是僵的,呼吸不由自主地急促起来,她真真实实地意识到--原来这就是男人了!而这个男人还让她成日心神不宁、魂不守舍,是个深具危险性的男人。
  「妳在打水?」桀琅轻快地笑问。
  相思震动了一下,终于回过神来,她猛然退后两步,咬着唇,低首敛眉,闷不吭声地弯下腰去提水。
  「我来帮妳。」桀琅横过左手,从她手中轻轻抢过木桶来。
  相思再度愕然,自己平时不但要用双手去提那桶水,每提着走五、六步,就得停下来喘一口气,再走、再停,总要费上一番工夫才能提回屋里,但是她看见桀琅单用一只左手提水,加上他的右腿不便,竟然还能不费吹灰之力,那只木桶在他手中就像轻得没有重量一样。
  本来就不算大的厨房,因为桀琅的存在而显得更为窄小,他坐在饭桌前东张西望,兴味盎然地看着相思淘米下锅煮饭。
  「这白米应该是从谷外带进来的吧?」他好奇地问。
  「嗯。」她淡淡地应了声。
  「妳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出谷一趟吗?」他又问。
  「我从不出谷。」
  「呃?」桀琅大为惊奇。「这些白米和布匹是从哪里来的?」
  相思生着火,漫不经心地说着。「以前,我舅舅每个月会来看我一次,每回都会带些米面来给我。」
  「每个月?」桀琅努力搜寻记忆,疑惑地。「我来这里已经一个月了,怎么不曾见过?」
  相思微微一征,舅舅的确很久没来看她了,算算日子,该有两年了吧?不知道舅舅怎么了?仔细一想,忆起舅舅曾经向她提及过,说表哥得罪了地方恶霸,不知是否和那件事情有关?
  「为什么不出谷?」桀琅忽然一问。
  相思呆了呆,下意识地抗拒起他的问话。「我出不出谷与妳不相千。」
  桀琅早已经习惯她这种漠然不睬的态度,也不管她想不想听,自顾自地又问:「妳在这里住了多久?」
  「很久了。」她不耐烦地回答,瞪着他。「你能不能不要有这么多问题。」
  「不能。」他微笑,笑容带着一抹轻桃,接下去又问:「豹儿的前腿是不是曾经受过伤?」
  「你看得真仔细。」她慢吞吞地说。「豹儿一出生就伤了前腿,所以被母豹丢弃了,我把豹儿捡回来养,豹儿虽然天生残疾,但仍有自己猎食的能力,比野山羊小的动物牠都还能猎食得到,熊和野狼根本不知豹儿身有残疾,远远看见牠都还惧怕三分,不敢靠近。」
  「原来豹儿一出生就跟了妳,难怪颇有灵性。」她想了想,又问:「妳接触过外面吗?」
  「没有。」她不由自主地回答,想起娘和年幼的她是如何在风雪之夜被蛮横凶暴地赶出葛家大门,把她们和人间温情最后的牵系铿然斩断,她冷嘲着。「外面有什么好,到处都是恶人,我舅舅这些年没法子来看我,多半也是遭恶人所害。」
  桀琅想起自己的身世--他亦是孤苦无依地在险恶的环境中翻滚长大,自幼就混在贼窝里当小盗贼,十八岁那年无意间闯入一门惨遭盗匪血洗的大户人家,当场被抓个正着,莫名其妙被安上了杀人犯的罪名,送到牢里等候问斩。
  他在狱中认识了敖倪,两个人一起逃狱,逃进了无忧谷之后便住了下来,在山中当个劫富的盗贼,被往往来客商冠上了「山魈」之名。
  但他生性乐观爽朗,从不以为任何困境能难得倒他,所以对相思以偏概全的想法颇不以为然。
  「谷外的世界并不是每个人都是恶人,恶人虽有,但起码好人占绝大多数,至少我身边的朋友全都是很善良的……」桀琅正想侃侃而谈,但说到这里,他突然顿住,眉眼间蓦然飞来一朵乌云。
  「为什么说到你的朋友就不再往下说了?」相思困惑地扬起眉睫看他。
  「我的朋友……如今死生难料。」他沉重地吸气,声音低哑。
  相思头一回在桀琅的脸上看见如此伤痛的神情,那股悲哀的神色深深吸引住了她的目光,凝视着他忧虑的眼神,紧抿的唇角,轻蹙的眉头,她情不自禁地忡然心动。
  他忽然叹口气,勾了勾唇角,轻轻一笑道:「若不是遇见妳,我也一样是活不成的。」
  相思咬着下唇,竭力压抑混乱的心跳。
  「你的朋友、还有你,不也是遭恶人所害的吗?」她刻意淡漠地问。
  「的确是。」桀琅的眉毛往上轻扬,笑意浮在嘴角上。「至少,妳不认为我是个恶人吧?」
  「只要你不犯我。」她木然。
  「但是,我觉得妳打一开始就好象认定了我是个天大的恶人,完全不留一点申辩的机会给我。」他的目光投射在她的脸上,肆无忌惮的。
  她别开脸,轻描淡写地说着。「你我之间素无瓜葛,我要如何看待你是我的事,申辩也无法改变我对你的看法。」
  他兴冲冲地问:「妳对我究竟有何看法,我倒真想知道。」
  相思错愕地看着他神采飞扬的双眼,一颗心猛地抽搐了一下。「你--只是一个男人。」
  「这话太伤人了。」他微带伤感地,极不满意地低嚷。「最起码我也是个特别的男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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