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风波·木兰  第5章

作者:染香群      更新:2021-02-06 13:54:11      字数:1079
  她含笑摇摇头,「现下东霖倒是出现下世的光景来了,王孙贵族,没一个好的。六年前屠宫,外藩不过略助一助力,倒让这些王爷不可一世了,略略整顿,便怨声载道,动不动就哭太庙去。难道东霖王宫老让人抄好玩的?殷鉴不远,说不得得当个讨人嫌的监国了。」
  剑麟反而笑了起来,对这个伶牙俐齿的公主,饶是满腹经纶的他,也时有词穷。
  「公主还是赴宴去吧。」他微微躬身。
  「跟这些鬼魅妖怪周旋什么?」她叹息,「露一露面,我倒该去探探石宰相的『病』。」
  只有私底下,他才会看到公主这模样。只有在他面前,公主才会直言无讳。对任何人都有强烈的戒心,只有在他面前…
  「若是要害我,只要买通你就行。」不只一次,木兰这样苦涩的说。
  「可惜属下买不通。」他的微笑总是温和的。
  「是呀,太讨厌了。」只有跟他一起的时候,木兰才会流露出难得的少女般的表情。「所以你总是被追杀。」
  「儿臣木兰,晋见太后千秋。」她一出现,盛宴中的男男女女都露出扫兴的神情,只有太后还是和颜悦色的,「平身吧,监国公主,怎么这么晚才来?」
  「儿臣尚有公务,赴宴来迟,请太后见谅。」原本对太后恭谨的神色,转向酒醉得站不起来的黄内侍,又复讥讽,「太后也该保重凤体才是。夜里风大,怎不多加件衣服?内侍大人向来细心,今天怎么胡涂起来?想来是醇酒美人,不饮自醉,目眩自迷了。」
  内侍总管黄得元仗着太后宠爱,在宫里呼风唤雨,当着这么多大臣削他的面子,一时涨红了脸,咬牙道,「监国公主,妳也过分干涉了…太后不觉得冷,老奴还捂上衣服闷出病来?您监国监到这儿来?怪道外面传言…」
  「外面传言如何?黄内侍,怎不说下去?」木兰原本就想藉个因由劝太后早些安歇,没想到这个不长眼的太监自己自己撞上来。脸上仍是巧笑。
  杨大人看黄内侍酒醉盖了脸,炸了胆子,不禁对他使眼色,唆使他继续,嘴里还劝,「黄大人有酒了,监国,您就饶他这回吧。」
  「老奴有酒了,心里还有主子。」黄内侍冷笑,「就有人不知道心里有没有主子。」
  「这个有人是谁?木兰倒要请教请教。」她温言。
  黄内侍看见木兰语气恭谨,目光却充满不屑,不禁怒气欲狂,「这个谁问着老奴,老奴倒是不知道怎么回辩了!」
  「去唤思礼监过来,」木兰淡淡的吩咐身旁吓呆了的小太监,「掺黄内侍下去,给他十棍醒酒棍。」
  「谁敢动我?」黄内侍仗着太后疼爱,使力一挣,「打狗也要看主人,东霖木兰,妳心中有没有皇上太后!?」
  「该死的狗奴才,嘴里胡说些什么?」太后大急。
  新帝已经气得脸色发青,「大胆!皇姊的名讳,是你这小小的内侍说得的?还敢大胆抗颜?」向来慈和温厚的少年皇帝,少有的动怒,「拖下去打他两百宫板,充军三百里!」
  木兰不禁有些意外,看看这个小她五六岁的堂弟。她向来知道这个堂弟心地仁慈,这些年监国不敢懈怠,也因他太慈软寡言,又想着他年纪尚幼。今天才发现他已经长大到当年自己的岁数。
  内侍大惊,跪下来涕泪纵横,「皇爷呀!老奴打您小就伺候您,这么多年忠心耿耿…您就为一句话要逐老奴…」
  新帝勃然大怒,「还索旧恩?朕为君,你为臣。君要臣死,臣不敢不死。这么点道理都不识,朕留你这老奴才做甚?拖下去!」左右不禁悚然,连忙架住黄得元。
  木兰衡量片刻,「皇上,」她单膝跪下,「黄得元犯上,原本该重责。然一言之失即予定夺,还望三思。」
  望着木兰一身盔甲,长发豪放不羁的仅用锦带束起,衬着娇样玉颜,长明灯下,英姿飒爽,他又是气又是不舍,「这种狗奴才,断然留不得!皇姊不必多言!」
  「皇上,」木兰膝行再求,「犯上不可轻饶。宫板两百势在难免。姑且怜其初犯,留职观其后效如何?君要臣死,臣不敢不死。然黄内侍千里护主,曾救太后于贼人之手。今因言语细故,宫杖后充军,必令皇上威名有损。望皇上三思。」
  被吓住的百官这时才大梦初醒,跪了一地,「请皇上三思!」
  向来轻视他的国舅王似海心里一寒,「天子一怒」的威风,今天倒是让他真的意识到外甥的的确确是皇帝。没想到这样一个软慈的小皇帝也有这般威严!今后倒要谨慎自处。他抬眼刚好遇到同样惶恐的杨子浩,两个人忙嫌恶地别开了眼睛。
  太后让新帝突来的怒气震住,待要求情,又不知从何开口。然而离了黄得元这样善解人意的内侍,她连饭都吃不下,怎么舍得?既然监国公主都求情了,她连忙说,「这样好。皇儿,你就听皇姊的话,先饶过那狗奴才吧。」
  新帝怒气稍霁,挥挥手,「谢过太后与监国公主,此后不可再犯!宫板两百不可免。去吧!」
  太后也觉得扫兴,草草的散了宴。木兰跟着众臣就要离去,服侍皇上的小太监小声的对木兰说,「皇上有旨,请监国公主御书房晋见。」
  她微微一笑,「剑麟,先去帮我把马准备好。东门等我一等。」就跟着小太监进了御书房。
  新帝正在批奏折,看见她进来,笑颜逐开,把笔一丢,就要站起来,「皇姊!」木兰就先跪了下来请安。
  「在朕面前,皇姊不要依足皇家规矩。」他皱了皱眉。
  「皇上,礼不可废。」只有在这小皇帝面前,她的眼神真正有暖意,「寅夜召臣前来,不知何事?」
  「没什么事情…」他有些慌张的召内侍给木兰座椅,沉静片刻,「朕想问问…皇姊剿灭太上教叛逆,此行可平安?」
  「甚平安。太上教徒根据地玉清山已经于本月二十剿清…」虽然觉得奇怪,她还是照着奏折仔细讲了一遍。皇上又问了几件不甚要紧的公务,之后又沉默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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