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身佳人  第3章

作者:冉云      更新:2021-02-06 13:58:14      字数:1046
  “见笑、见笑了。”蔺老爷硬是挤出笑脸。
  这些人都是汴京城里出了名的大商人、大财主,也都是因为他将和季家结为亲家,才能和他们攀上关系。蔺家家业这几年来亏损连连,又欠了钱庄不少钱,这些人与他有相当的利害关系,更是他得罪不起的人,他可不能在这里出了乱子!
  “那——刚刚咱们讨论的事就有劳各位了。嗯,对了,我在怡香楼设了宴,也备好车,不如请各位移个尊驾吧。我先拟个合同,稍后就到。”蔺老爷极漂亮地圆场,给自己一个下台阶。
  生意人是懂得进退应对的。坐拥好几座矿场的杨老板率先站了起来,笑道:
  “也好,怡香楼那些艳妓可真是会服侍人,待会儿有美人在怀,聊什么都尽兴!”
  大家你一言、我一句,边往来着社交辞令,边纷纷退出书房。
  蔺老爷迎着笑脸送客至门口,却一脸怒气冲冲的回来。他话还没出口,蔺雨洁就先开口说道:
  “娘过世前,您答应过她,要送我去苏州外公家。”她语气平静,像是在叙述着一件事。
  除了冠父姓、除了她娘,蔺雨洁从来不认为自己和这个家有什么牵扯。因为,这个名为她爹的男人,打从她有记忆以来,就没真正关心过她和她娘;而她,对这个家也漠然惯了!
  “我真想好好打你一顿,你真是让我丢尽了脸!”蔺老爷咬着牙,恨恨地说道。
  “我不嫁!”她再说一次。
  “由不得你!你娘当时病危,那是我虚应她的话。”
  冷静的眼眸闪过一丝讶然的幽光,不敢相信有人会无情、无信到这等地步!
  “更何况——”蔺老爷继续说:“当时你外公已经比你娘早走一步了,她的三个兄弟分了家产,各自独立门户,就算送你去苏州,恐怕也没人愿意认你这个亲人吧!”
  蔺老爷没说的是,当年家业岌岌可危,他求助于元配娘家,才知道这件事。当时蔺雨洁的舅舅给了她爹一笔家产,他闷声不响吞了那笔钱,没告诉她们母女俩。
  “季家在汴京财大势大,嫁过去不愁吃穿,这么好的一门亲事你打灯笼都找不到!”
  “我不稀罕。”傲气的背后载负着一颗沉重无比的心,她惟一能离开这个囚牢的机会竟是一场空!
  蔺老爷几乎想立刻一巴掌打过去,但看到她脸上的红印,大抵也猜想得到之前发生在她身上的事,再想到过几天,季家就要派人来家里量制嫁裳,届时若看到她身上带伤,怕会节外生出一些不必要的麻烦,于是,蔺老爷硬是强忍了下来。
  “婚姻大事,本来就该奉父母之命,哪有你说话的份!你最好给我乖一点,别再闹出笑话,不然,我会让你连房门都出不了。”
  语罢,蔺老爷朝门外大喊:“你们进来,送小姐回房!”
  二名仆从进门,俯身应道:“是!”
  “我绝对不会如你的愿。”蔺雨洁低声说道,看也不看她爹一眼,挺直身子走了出去,仆从尾随在后。
  就在她跨出书房时,一声怒喝从身后传来。
  “我用绑的,也会把你绑上花轿!”
  蔺雨洁根本充耳不闻。
  回房间的路,像是要走一辈子似的,走也走不完。沉重的心连带牵制住双脚,她走得好吃力啊!自从娘过世之后,她关上心扉,不愿意再去感受有关这个家的一切,惟一能让她期待的事,就是守完孝,离家的一天,!
  但她万万没想到,那只是一个男人对一个垂死的女人,随意轻许的诺言!
  她身边还剩什么是真的?
  没有!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她该哭,却流不出眼泪;她该恨,却麻木到没有感觉——
  脑海里闪过片片回忆,全是自她懂事以来,母亲郁郁寡欢、以泪洗面的模样。
  一个男人变心、另结新欢,竟让一个女人十几年来萦系于怀,成了她最后抑郁而终的原因?
  这是未识情爱的蔺雨洁所无法明白的。
  “娘,爹为什么都不来看我们?”六岁那年,她问母亲,不明白爹为什么愈来愈不常出现在她们面前。然,记忆中,母亲只是悄然落泪。
  后来,她才知道,那年爹娶了一个女人,还带了二个小男孩进门,就住在东侧的大房里。就从那时候开始,一年当中见不到爹几次面。
  而那个女人,是爹在外头众多的女人当中,惟一娶进门做偏房的。因为她不允许再有其他的女人进家门!
  娘说,爹会依她,是因为只有她替爹生下儿子!
  无后为大!难道这就是女人惟一能为男人做的事?
  “小姐,您的房间到了。”身后的仆从看她没进门的打算,提醒她一声。
  蔺雨洁回过神来,不做任何回应,径自开门人内。仆从则站在门外守着。她知道这一定是她爹的主意,派人守在门外是怕她逃家。
  举目四顾,少了书册,偌大的房间现下显得空荡荡。
  她缓缓踱步至桌前坐下。
  风,轻吹开窗,将院子半开的栀子花香携了进来。浓浓的春意,却化不开她凝凝如冰的心。
  “洁儿,原谅娘、原谅娘……娘对不起你……”已经三年了,她还是不时想起,娘临终前不断向她泣诉的话。
  为什么会常忆起这幅情景?也许那是她娘惟一意识到这个女儿的时候吧!
  “娘,您说错了,没什么好对不起的。”蔺雨洁对着满室的空荡喃喃自语。“我和娘不一样……”心,是自己的、是自由的,没有人能剥夺走。
  若说她还有泪,早在母亲在世时就流光了;若说她还有恨,那也全留给这个家了。
  她轻合上眼,心绪百转,没有人知道此刻她在想什么。
  风停帘不动,满室的静寂,连针落地上都听得出声音。惟一流动的,是窗外的光,是时间。
  室内渐渐转暗,终成一片黑。
  当第一道月光从窗牖迤逦进屋时,门,突然打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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