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夭  第20章

作者:沈亚      更新:2021-02-08 09:18:37      字数:1047
  阙王说完,大笑着迈步离开,留下阙彦生一个人呆立着深思。
  梅花,桃花……
  当日在快活林中,桃白若曾说过,梅似雪住在不远处的梅林之中,而她和小桃红独居在桃树林里,至于乔木则住在苍郁岭中。
  他脑中有道灵光一闪而过!
  他连忙甩甩头,那也未免过于无稽了。亏他还读过圣贤之书,子不语怪力乱神,只是他为何总觉得自己找到了答案?
  正想着,忽然听到小桃红的声音,她嘻地一笑,感觉似乎才在耳畔,眼睛一定,她却背着手,缓步往他走来。
  “怎么啦?阿姊夫,发什么楞呀?连妹妹喊你也听不见。”
  “小桃红!”他立刻将脑中所想之事抛得老远,急急走到她面前:“你们整夜到什么地方去了?我找你们找得好苦。”
  “哼!阿姊为了救你的妹子才苦呢!”小桃红哼地一声跳到他面前:“我阿姊为了你,可真是煞费苦心,连半个死人也救回来了。你要敢负她,只怕连老天爷也不容你啦!”
  “白若?白若现在怎么样了?她在哪里?快带我去见她!”
  小桃红瞧他焦急的模样,笑嘻嘻地上前挽他的手,神态也亲热了许多:“哪!瞧你这么紧张,想来是不会负心啦!走么,我这不就来带你去见她么?”
  “去哪里?”
  “在猎场里。”
  “猎场里?”
  “跟我走吧,到了你自然知道。”
  偌大的猎场没有人声,这里除了围猎时节外,几乎不会有人到来。
  在一片紫竹林深处有栋幽静的小屋,乔木坐在小屋门口,呆呆地仰望着天际——也不知道苍郁岭的兄弟姊妹们如何了?他这么久没回去,他们大概很着急了吧?
  屋里传来走动的声音,他连忙起身:“白若?”
  桃白若脸孔雪白,脚下似乎仍十分虚浮,乔木连忙上前扶住她:“你起来做什么?你的身子还虚得很,该多歇息歇息才是。”
  “我好多了……”桃白若淡淡微笑,想起昨夜惊心动魄的一刻。倘若当时在王府里现出原形,后果真不堪设想。“乔大哥,昨夜多亏有你,要不然只有小桃红一个人,真不知会怎么样?”
  “快别这么说了。”乔木不好意思地搔搔头:“我真没用,虚长你那么些岁数,却一点本事也没有。”
  “你已经帮了我很多了。”
  乔木还想接话,却只见桃白若的眼光一直定在小屋外的猎场,他知道她在等阙彦生。他心里苦涩地叹息一声,眼光不免也有些黯淡:“你放心吧,小桃红一大早便寻他去了,应该很快就回来了。”
  桃白若脸上一红,雪白的病容终于有了娇艳的神色。
  乔木心中更加凄然,但表面上却十分豁达开朗:“等吃了你和阙兄弟的喜酒,我便也该回苍郁岭去了。”
  “乔大哥……”
  “阿姊,我回来啦!阿姊。”
  乔木笑了笑,起身走到门口等着迎接小桃红和阙彦生。
  桃白若在他背后,不由得幽幽地长叹口气:“我真对不住你……”
  “没有。”乔木的声音笑着,只是在桃白若见不着的脸上,却扭曲成痛苦的表情。“你没对不起我,我也想要个女人当老婆,呵!起明儿个回苍郁岭的路上,我便去抢她一个,来替我生个有血有肉的白胖小子。”
  “阿姊!”小桃红喜孜孜地拉着阙彦生来到竹屋前,一蹦一跳地转了进来:“阿姊,瞧我把你的心上人给带来了。”
  阙彦生不记得猎场中几时有这样幽雅的竹屋,但现在他不想知道的事情太多了;他什么也不想管,只要能看到白若,听到她柔柔的声音,那便够了。
  “彦生……”
  他一个箭步上前,疯地将她拥入怀中:“你没事就好了……你没事就好了。”
  小桃红见他们紧紧拥抱的样子,不由得羞红了脸。她朝那对恋人扮个鬼脸,拉了门口的乔木便往外走。“走么,木头。”
  出了竹屋,那竹门咿呀一声轻轻关上,与世隔绝。
  小桃红开心地笑了笑,轻轻推了推乔木:“喂!木头,陪姑娘四处走走。”
  乔木哪里有心情四处走?他现在只想找个地方躲起来,好好地治疗他受创极重的心。
  “怎么啦?呆头呆脑的。”
  “你不是该回王府去看着那位小公主吗?”
  小桃红愣了一下,随即不高兴地蹙起眉:“是哟,阿姊说老妖婆一试未成,保不住再来一次……真讨厌,为什么我老得捞这种苦差事?”
  “快去吧,我留在这里,免得老妖婆突然来袭,你阿姊元气未复,会吃大亏的。”
  小桃红斜着眼打量他:“说你是木头,这时候又灵光起来了?好吧,你可得小心照料着,有什么赶着到王府找我。”
  “我知道了,你快去吧。”
  小桃红点点头,吹着口哨,开开心心地走了。
  乔木看着小桃红的背影,不由得摇头苦笑——
  不管是做人,做仙,做妖,还是做一棵树,能像小桃红这样容易开心,容易忘记,都是好的;偏偏他去生了一颗很难学会“忘记”的心。
  记得刚认识白若和小桃红时,他们都还不太会说话,有着小童子的怪模怪样,总是趁着没人的时候,躲在桃树底下学着村人的模样对话。
  白若喜欢学姑娘,走路时踮起不太灵光的脚尖,跌跌撞撞,声调高高低低,像个滑稽的小姑娘。而小桃红更怪了,有时学张家大婶冲进桃树林,尖着嗓子捉小孩的模样;有时然学村长,唠唠叨叨地偷两颗果子,还不忘咳个两声以示威严的好笑样……
  往事历历,转眼一晃竟也过了数百年。
  几百年来,他的一颗木头心,早早晚晚都在那头上还开着花,脚下踮着尖儿,走三步跌三分的小桃花身上……他不知
  道怎么样才可以“忘记”。艳阳当空,乔木的影子在草地上拖着怪异的形像——像一株沉默而伤心的大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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