翩梦录  第25章

作者:沈亚      更新:2021-02-08 09:26:08      字数:1023
  一旦带她去见他们,一切仿佛便成了定局。
  他知道有许多人在进礼堂的前一刻变卦,但他与秦亚都不是那种人,他们对自己所做的决定,即使有遗憾也不会后悔。
  他们都太理智,太世故。
  但不代表没有感情,否则他不需要坐在这里发呆。
  真的就这样了吗?和秦亚在一起过下半辈子,他真的会快乐吗?
  怎么人到了成年之后,“快乐”变得那么遥远?变得那么深奥?
  怎么人长大之后反而不如小孩子呢?孩子知道什么叫快乐,而成人只知道什么叫满足——合理、不见杀伤力,不需要太过思索的满足。
  和秦亚成家他会满足的。
  一个精明能干、成熟妩媚的妻子,不会打架,不需要烛光鲜花,他们可以过平静无波的生活,就这样一辈子。火花虽然灿烂迷人,但也炙热使人作痛、受伤,美丽而冒险……
  电话铃突然响起,漫天震着未来能满足——却令人犹豫惊惧的声音!
  他叹口气,终于七点了。
  ***
  杜扬道暗暗地打量着何香芸,她今天很不对劲!
  从他进门到现在,她只对他点点头算是招呼过他,偶尔瞥过他身上的目光仿佛逃避着什么,他似乎看见她的怨毒!
  为什么?是他做错了什么吗?他不明白,满心疑惑。
  “你已经是第三次排列那架子上的衣服了,它们有什么不对吗?要不要叫垃圾车来运走它们?”
  她埋头在衣服之中,逐一检查上面的挂牌,对他的话恍若未闻,动作迟缓沉重,那真丝的衣服在她有手中仿佛千斤重担!
  “香芸?”他不耐烦地上前扯下她手中的衣服:“你到底怎么了?”
  她望着他,象是第一次见到他,陌生而疏离,眼底却写着怨恨和伤痛:“没有,你回去吧!我今天不太舒服,想早点打烊。”
  “不舒服?要不要看医生?我现在送你去……”
  “不用了!你回去!”她硬生生地挡开他伸向她额头的手。“我自己会照顾自己。”
  杜扬道不明所以地愣在当场。“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什么时候变成麻疯病人了?”
  她不说话,真的开始收拾东西准备打烊。
  她一向不轻易休假,除非有非常重要的事情,否则绝不会提早打烊,她有顾客都知道这一点;可是今天她十分反常,居然什么也没说就准备休息。
  杜扬道不打算就这样莫名其妙地被扫地出门,除非他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你心里有事为什么不告诉我?到现在还把我当成外人?现在才七点多,等一下杜辛会带秦亚过来,难道你……”
  “出去!”
  “香芸?”他愣住,从来没见她发过这么大的脾气。
  何香芸既忿怒又悲痛地瞪视着他。明知道自己是迁怒,可是一想到要见到杜辛和他的女朋友,她就忍不住!
  忍不住想到小雨,她那捧在掌心细细呵护着、宠爱着长大的女儿,想到她那清灵乖巧、琉璃似的女儿!
  “你儿子要娶谁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他要娶神仙夜叉都是你们家的事!你现在立刻给我出去!我这辈子再也不想见到你们姓杜的!走!立刻给我滚!”她怒吼,指着门叫他滚!
  二十多年来,她没有发过脾气,没有大声说过话;再不合理的委屈苦楚她都默默一个人吞了,而现在她却象只母狮!
  那么忿怒!那么悲痛!
  “我不反对你判我死刑,如果我罪有应得的话!”杜扬道沉声道:“我至少要知道我犯了什么错?是我得罪了你?还是杜辛得罪了你?”
  “没有人得罪我,没有理由,不需要理由,我只希望你滚离我的生活,你,还有你那尊贵的儿子!”
  “是杜辛做错了什么?”
  她瞪视着他,面无表情,眼底闪动着怨毒的火焰。
  不能说,不用说,没有必要说!
  事情已成定局,说什么都于事无补。
  天命!
  小飞说那是天命,她该接受,该平静地接受!
  呵!问问天下这人母的,有哪一个能平静地接受呢?
  “你儿子是个刽子手。”她冷冷地,咬牙切齿地迸出这句话。
  杜扬道愕然地半张着口,她的表情、她的声音都不是开玩笑!
  她是认真的!
  “他做了什么?”他问,沉着声音认真地问:“他做了什么让你这样指控他?”
  ***
  这是最后一天到学校了;其实学校已放假,大部份的同学都在家里准备考试,只有少数二年级的学生在上暑期辅导。
  他在校园里逛了一圈,坐坐自己曾坐过的位置,看看自己曾和同学说笑的地方。
  这三年来,他并不是个合群的学生,但仍有不少同学主动来亲近他,女同学羞怯的情书也收了不少,甚至曾和别班的同学打过群架——
  这是个充满回忆的地方。
  他走在直廊上,这是第一次小楼偷偷来找他们时,被教师追逐的走廊。
  他忍不住笑了笑,想起她当时脸上的表情,一股温柔的情愫轻轻在心底延伸。
  小楼总是那么冲动,那么好胜可爱,莽撞得叫人忍不住好气又好笑,那样纯真,那样善良。
  不知道她还有没有哭?有没有伤心?有没有用功念书?她要参加联考,可惜他不能陪她,也不知道她会不会考上?将来会不会幸福?
  她说她永远不会忘记他。
  当她那样说时,他的心好痛好痛!
  走着走着,走到了尽头的教室,这是每天他等小雨一起回家时所待的教室,也是每次和小楼说话的教室。
  真的已经好几个月过去了吗?怎么象是昨天才发生的情节?
  他坐在他惯坐的位置上,掏出口琴,悠扬地吹着曲子,算是他和这里的告别式。
  不知道为什么,眼眶渐渐温热,泪水竟落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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