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使鱼的逃亡  第17章

作者:沈亚      更新:2021-02-08 09:27:06      字数:1017
  她仍是木然的。
  郑烈心痛地望着她,这不是他们第一次争执了,可是每次她的暴怒都很令人心惊。许久许久,终于起身开了门走了出去。关门的声音响了起来,她的面具在同一个时间内落在地上跌了粉碎——
  世界不是这样的,世界不是这样的。
  那么到底世界是什么样子?
  相爱就一定可以在一起吗?
  只要相爱,问题就一定可以解决吗?
  有人说,只有爱得不够深,却没有解决不了的难题。
  她是爱得不够深吗?
  真的爱得不够深,所以无法改变自己吗?
  在爱情与尊严之间,要选择什么才会真的幸福快乐?
  柏拉图似的爱情无法存在的,白雪公主的童话也只是一场梦幻而已。是她太天真太浪漫,或是太不够实际?
  和郑烈一场轰轰烈烈的恋爱,在风平浪静之后为什么会变质?为什么会变得如此淡然?
  淡然得令自己吃惊,不可思议。
  那是恋爱吗?或者她所追求的并不是爱情,而是刺激?想到这种可能性,她的背脊发凉——
  她竟是个如此冷血的人吗?
  “怎么啦?你今天不太对劲。”有些好笑地发现,他和她这几天似乎不断在重复这句问话。
  邵天琪抬头望了他一眼,又垂下眼埋首于她根本无心看的杂志之中:“没什么。”
  “每次女孩子说‘没什么’后面通常都还会有下文。”
  “从什么时候开始你变成女学专家了?”她尖锐地讽刺道。
  童天杰一楞,这世界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会突然之间走样,这样突然令他措手不及?
  和古凯波在一起,她常发警人之语,一些他怎么也想不到会出自她口中的话都出现了,而一向最明朗快活的邵天琪变得尖锐、阴阳怪气了,是他走错了空间?
  “别理会我,我待一会儿就好了,情绪低潮,每个人都会有的。”她叹口气咕哝。
  “这不像你,你以前有什么心事都会告诉我的。”
  “那是以前。”
  童天杰放下手中的乐谱,抽掉她手中的杂志:“你盯着这一页至少有半个钟头了,别告诉我你现在还正在背书。”
  “很好笑。”
  “天琪,你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沉默半晌,她望着他,微微苦笑:“很重要吗?我到底怎么了。”
  “当然。”
  “为什么?”
  他再度愣住,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我们是好朋友啊,这还需要问为什么吗?我以为这是很显然的。”
  “好朋友。”邵天琪讽刺地笑了笑,简直不敢相信在台北市还会有这种傻瓜存在。
  走遍了全世界,看过各色人种,男女之间真的有友谊存在吗?
  有的,只要是萍水之交都有的,只要是君子之交都有的。可是漫长的八年,到现在他还认为他们之间的不过是段友谊,如果不是他太迟钝,那么必是她太失败。
  “我不明白你最近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突然之间变成这个样子?是我做错什么了吗?或是工作上有什么不顺利,还是——”
  “你和古凯波怎么样了?”她打断他。
  童天杰眨眨眼,不太理解地说:“和凯波?这和我和古凯波在一起有什么关系?我并不会因为和她在一起就不要你这个朋友或忽略了你,你为什么突然——”
  “你和她之间到底怎么样了?”她再度不耐烦地打断。
  “很好啊。” 他只有如此回答。
  “她是你心中一直在寻找的吗?”
  “我不知道。”
  邵天琪瞪着他:“别告诉我你如此用心,到头来只换来一句不知道。”
  “世界上没什么事是可以完全肯定的,你比我还清楚这一点。”
  她不清楚。
  她什么都不清楚了,有种落泪的冲动再度涌上咽喉。
  八年了,从见到他的第一眼就那样肯定,他必是自己心目中的另一半。到如今,飞遍大千世界的各个角落,这样的想法不曾改变过,不曾动摇过。
  是她太傻太痴了吗?
  以为真的知道什么叫爱,可是这样的爱是对的吗?八年的青春岁月,全盘投注在一个对自己毫不知情的男子身上,这算什么?
  这到底算什么?
  爱情是这样的吗?
  都会里,每天都起起落落着不同的男女悲观想法,他们说那叫爱情速食,热恋一场之后毫无怨尤地各奔西东。她看得多了,听得多了,暗自庆幸自己并非其中的一员。
  可是她长达八年的眷恋换来的,到底又是什么?
  值得吗?
  到头来仍要扮演无谓牺牲的痴情女子,含泪相送,这叫什么?
  这叫什么?
  没人要求她这样,她为什么不去追求自己的幸福?为什么要眼睁睁地让幸福的青鸟自眼前飞走?
  放手一搏就那么难吗?
  爱情和尊严之间,她要选择什么?
  “天琪?”
  她抬起眼。
  童天杰被她眼中所有的伤痛所震撼。
  从什么时候开始,孩子似开朗的邵天琪,眼中竟也会流露出那样深沉、属于女人的痛楚?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她深吸一口气,眼睛转向窗外那一片台北阴暗的夜空:“我只是不想承认自己失恋,不想自己失败而已。”
  愕然地,他愣愣地望着她。
  “有个男人,听他唱了八年的歌,满心以为可以听一辈子,到后来才发现事实并非如此,来来去去,在天上飞了将近十年,每次总会飞回来,以为这次再也不用往外飞,可是一次又一次,就这样的飞了八年,那个男人依然唱着他的歌,却从来没看到我,只当我是兄弟、朋友,这是身为一个女人最大的悲哀。”
  他半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能震惊地望着她,无所适从,脑中只有一大片的空白与茫然。

靠信仰支撑的股票之泸州老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