姒姒求痴  第7章

作者:唐婧      更新:2021-02-17 14:17:24      字数:1097
  是的,这间小小密室里,没有色料画笔,没有书册,没有金银珠宝,只有幅同真人般大小的画像,一幅背景有着亮云铄日、柳絮飞花的画,画的中心,一个拟同真人的少女,端雅而深情地浅勾着微笑。
  那图,该是春残时节,柳絮飞花铺满了画底,那些原是丛生在柳叶间,原是一串串金黄带绿苞粒的细花,在放苞飞舞之际,轻如絮、白如雪,无声无息地飘落着,映着残春,惹人抑郁难平。
  那是个年约十五、六与她同龄的少女,生得很美。虽同为绝色美人,可她清丽的典型和姒姒却是全然不同的,少女看来沉静纤柔、善感多愁兼之弱不禁风,迥然不同于活泼娇憨贪玩的姒姒。
  姒姒看得微微起了傻,少女深情的笑容是对着帮她画像的人发出的,她的脸色虽是苍白且带了点病态,但那亮亮的眼神绝绝对对是个恋爱中的少女才当有的眸采。
  瞬间,她心底突然泛起了很酸很酸的感觉,对这少女的酸意。
  从六岁起,私心底,她已将荆澔当成了私有物品,她可以接受他投宿在妓院,可以接受一堆窑姊儿为他大打出手,却无法接受有个女孩儿为他发出这样柔情无悔的笑靥。
  当然,她也知道自己的嫉妒是全然没有道理的,他压根不识得她,又怎可能为了她生活得一片空白,他,必然有着属于他自己的故事。
  这少女,就是让他住在妓院里沉沦丧志的原因吗?
  一瞬间,她突然明了了荆澔何以帮其他女子作画时,都不愿真实描绘出她们形貌的原因了,不是做不到,而是不想。这男人虽惯画山水,但在人物描绘上也极有其独到手法,可以让人见画如见人的,可他不愿,除了那能停留在他心尖上的可人儿,世间所有女子之于他,都不过是团雾影,或是……一出出的闹剧?
  画的角落题了阙词,看笔迹,不是荆澔,换言之,是画中少女自个题的,执高油灯蹲低身,姒姒念起了那阙词——
  「西城杨柳弄春柔,动离忧,泪难收。犹记多情曾为系归舟,碧野朱桥当日事,人不见,水空流。韶华不为少年留,恨悠悠,几时休?飞絮落花时候一登楼,便做春江都是泪,流不尽,许多愁。嫣语春日予澔郎。」
  嫣语?澔郎?
  如果澔郎指的是荆澔,那么,嫣语应该就是这画中少女的名了。
  明明少女笑容里尽是柔情,明明画画的人儿也该是倾注了情意的,可为何,她却要题了首如此悲伤的词句?
  而如今,她那澔郎何以要待在这里?而她,那叫嫣语的少女又去了哪里?
  便做春江都是泪,流不尽,许多愁!
  在他两人之间的,又是个怎样的故事?
  嫣语?胭羽!
  姒姒胸腔一震,突然间明白了荆澔执意留在这胭羽阁里的原因了。他会留下,该是因着那胭羽与嫣语两字同音吧。
  可光只是个同音名字便能让他留下,倘若那嫣语活生生出现在他眼前,他又会做出怎样疯狂的行止?
  理不清,猜不透,只是一个念头兴起,贪玩的姒姒做了件纯粹是好玩,却让她事后懊悔至极的事,她打开了她的易容小包玩起了变装游戏,她的易容术精湛,不容易被找出破绽的。
  这嫣语虽然神情和她不同,两人却个头相当,一样都有副纤巧的身躯,姒姒所要做的,只是依少女五官轮廓做个以假乱真的面具罢了,不出半个时辰,一个恍若自画中步出的少女就这么笑吟吟地立在画前。
  「嫣语呀嫣语,是不是我化做了妳的模样,那许许多多的问题才能破解呢?」姒姒摸了摸画中柔笑的少女,少女无语,姒姒这会儿已几乎幻化成了她,只除了少女的笑容里似乎总有股悲意,不像姒姒的,满是浓浓的促狭笑意。
  姒姒当然也知道一幅画是给不了她答案的,而那能给她解答的男人这会儿还不知在何方呢!无所谓,只要这儿还挂着这幅画像,迟早,他都得回来的。
  踱出密室,她阖上了门,回到了画桌上继续着方才的工作。
  三更敲响,画累了人也倦了,姒姒懒得再动就这么趴在桌上浅浅入了梦,不多时,半睡半醒之际,一阵凉意袭上,冷得她起了哆嗦,起了身她才发现,原来是相连着的那间睡房被人打开了门,吹进了夜风。
  「是哪个讨厌的家伙,胆敢半夜三更爬上这里的?还是无眠使坏的夜风?」她边嘟哝着边由画室踱进了睡房,伸手去关门,这顶楼之处向来是不许人妄进的,可才阖上门,随即她突然让个由身后抱紧她的人给吓得半死。
  尖叫声还没来得及出口,她的嘴已让那人用唇给盖住。
  「嫣语、我的嫣语!我就知道妳终究是舍不下我的!」
  鬼才是你的嫣语啦!
  要命!姒姒用力挣扎,死命想拭去嘴上的湿润。有没搞错,这是人家的初吻耶!被一个陌生的男人抱住已是件恐怖的事了,还被人夺去了吻?而她,却连对方的长相都还没能看清楚。
  而且……她皱皱鼻子,而且还是个喝醉了酒的烂酒鬼!
  酒鬼?
  难道是他,是那个也叫荆澔的男子?
  「我不……」她好不容易才挤出了两个字,却又立即被男人痛苦的低喃给打断。
  「妳不会知道这几年来我是过着怎样的日子,失去了妳,我生不如死,我沉沦酒乡,我颓唐无志,我不在乎别人的批评,我一心一意只是……」他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仿佛这样才能真真实实地将她在他怀里的感受给刻入心底。「只是要妳!就只是要妳!」
  姒姒也弄不清,究竟是男人语气中饱含痛楚的伤心勾出了她的怜借,还是,那能够待在自个倾慕了十年的男人怀里所带给来的惊撼,她竟然起了片刻的失神。可在这种神魂理智俱丧的时候,仅是片刻的失神便将衍生出全然出乎意料、乱了序、脱了轨的后续。
  男人用唇轻含着她的唇瓣辗转流连着,柔软的舌逗弄地绕着她的,继之,那长久握画笔而起了茧的大掌,如抚着心爱画作般钻入了她衣里,指尖隔着单衣勾描起被白绸遮盖住的纤巧曲线,滑上了柔软的浑圆和神秘的少女禁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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