庸医娃娃  第12章

作者:唐婧      更新:2021-02-17 14:18:28      字数:1076
  “一只生病的黄色小鹦哥。”
  他眼眸虽是觑着手中奄奄一息的小鸟,眼角余光却全着落于身旁女孩儿的一颦一笑,这阵子事忙,他已几天没见她了,看得出,没他来烦她活得很不错,可偏偏,他在忙碌中却老没来由忆起这个爱听“月光光”的落寞小女娃。
  这种感觉很奇怪,没原由地,就像有根针扎在你心口,拔又拔不脱,却会三不五时地隐隐作痛提醒你它的存在。
  她虽和星婼生得相似,性子却全然没半点相同,星婼爱缠他,可偏偏,他只惦记着这总是漠然隔得遥远的姑娘。
  “它好像快断气了。”
  依姣自朱佑壬掌心接过鹦哥,审视之后,她抬头睇着他,“如果你真要它活下去,那就该带给我爹,拿给我,是想它必死无疑吗?”
  “必死无疑?”他怪笑,“这么惨?可它是只公鸟,喜欢给女大夫看!”
  “你懂鸟语?”她哼了声,“问过它本人?”
  “是呀,“他笑嘻嘻,“我说如果你想给男大夫看便叫一声,不出声便是要女大夫,等了半天,它连哼都不曾哼呢!”
  “病成这样还能哼气,那它可真是神鸟了。”依姣摇摇头将鹦哥放回他掌中,“你带它走吧,别说我现在手边没有药石针具可使,就算有,我也没把握帮它。”
  “没针具?”他将鹦哥揣在左掌,右手拉起她,“走!”
  “上哪?”她挣了挣,冷着脸,“我不想去,也没兴趣。”
  “有个地方许能救它!”她被他拖起不由分说地跑着,一路上,不少仆役丫环都睁大了眼不敢相信自己眼睛,他们这少年王爷,自幼聪颖却老成稳持,处事虽属率性,却罕有未经思虑的莽撞举止。
  更别提,在他们这些下人面前有失身份地跑跳着了。
  跑过几处堂屋院落,过了一畦荷塘湖泊,再穿过几道回廊,就在依姣已然分不清东南西北之际,朱佑壬却突然伫了足。
  眼前只是个毫不起眼的小小角落,有个小小的院落。
  那院落乍看之下像极了乡下民宅,有着竹篱笆环伺的那种,院落中心矗着一幢茅庐小屋,屋外院种了如茵花草,未近屋已闻到满溢着花香。
  他开了竹篱门拉她进了院落。
  “这是哪?”
  她问了,他没回答,只一迳神秘地笑着拉她进了小屋。
  屋子一开浓浓药香扑鼻而来,屋里素素净净,除了一张卧铺,一只躺椅,两张桌几和几个简单的摆设外,两个落地大型五斗药柜并立着,两个柜加起来怕不只百来个小抽屉,屉上用宜纸写明了里头所放的药材,从常见的甘草,明矾到珍贵罕见的何首乌、天山雪莲均可见其踪影。
  屋里另一进是个小小的针具刀砭贮存室,不只钢针、铁针、银针,金针,且另有各种用途的针具,型如(灵枢)中所载之馋针、员针、鍉针,锋针、铍针、员利针、毫针、长针、大针等九针形状互异,功能各具之针砭均有。
  除了针,所有与医术有涉之相关设备一应俱全,别说外头医铺,怕是连皇宫太医的草药铺都还没备得如此齐全。
  “你想转行?”向来寒漠的依姣终究忍不住要被眼前一箱箱药材设备吸引,她一格格拉开抽屉,在见着满溢的药材时,清冷的瞳不自觉地添上了些许暖意。
  “傻水饺妹,”朱佑壬笑嘻嘻地不在乎道:“这屋子是给你的。”
  给我的?
  依姣突然真傻了,在鬼墓山,灵枢屋和爹的草药铺都是她的禁地,她的银针是捡爹不要的,药材也只能由书中所绘图形或春萝婆婆膳房里的材料窥知一、二,而现在,这样一个完善的宝窟却是要给她的?
  她突生敬畏。
  “连屋子里的东西?”她不敢置信地睇着他。
  “连屋子里的东西!”他点点头给了肯定,有些心疼她的无措。这丫头,不过是些医疗器具了,枉她生为神医之女,难不成真连这些物事都不曾拥有?
  “我不要!”依姣砰地一声甩上抽屉,冷冷踱回门口,“你这么好心肯定有问题。”
  她睇着他,用那双冰冷却奇异地生起独特妩媚的丹凤眼表达她的轻蔑,“这回你打的又是咱们死财门哪项宝物的主意?”
  “没错,我是打着你们死财门宝物的主意。”他笑着上下打量她,别有深意,“可那也要看你们是不是真的笨到次次都让我如意,还有,难道死人对头的女儿胆子这么小,连接受挑战的勇气都没有?”
  “不是没有接受挑战的勇气,”她微微上噘的菱唇,个性十足衔着不屑,“只是没必要浪费时间同条锦蛇周旋。”语未毕,她已启步向外。
  “谢谢姣妹妹谬赞,”他也不阻她,只是语带惋惜,“小黄小黄,既然上天注定你当亡命于此,那也怨不得我了。”
  依姣没作声,半天咬咬唇再度回到屋里,自朱佑壬手中接过那妄垂死的鹦哥。
  “它叫小黄?”她扁扁嘴,“好土的名字。”
  “不叫小黄叫什么?”他引开话题,没让她再想起方才她已决走要走的事。
  “如果治得好,”依姣偏头想了想,“就叫小奇,如果治不好,那叫什么也都不打紧了。”
  “小、奇?”他笑笑,“小小的奇迹?”
  她点点头,没再理他,迳自抱着鹦哥翻索着药柜。
  那日,由黄昏到深夜,朱佑壬和依姣都没再离开那座小小的茅庐小屋,连晚膳都是让祈康亲自端到屋里来的。
  不只晚膳,朱佑壬还叫这些日子伺候依姣的丫环将她在原来住屋里的细软用品全搬到这幢小屋,没知会华延寿,反正他清楚,依姣的爹该是不会太在意她究竟身在何处的。
  她尽张罗着小鹦哥,他尽张罗着她。
  她医疗得太过专注,连被人了家当都没感觉,连晚饭是他一口一口喂她的也不知道,直至夜很深很深,她才在无意识间被他抱到了床上躺平。
  而他,就睡在另张躺椅上。
  清晨,是一阵叽嘎嘎鸟叫声同时吵醒两人的,灿日透过窗欞射在那躺在软布垫上,昨日还奄奄待毙的鹦哥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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