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狐窃情  第15章

作者:唐婧      更新:2021-02-17 14:19:56      字数:1067
  “瞧少爷这模样,”墨竹摇摇头,“墨竹宁可不懂。”
  方拓儒笑笑不再说话。
  人了夜,起了夜风,墨竹帮少爷送来馒头,却让方老爷遣来的方管事拎回府里,方家两道大门“匡啷”一声阖上,方老爷下了命令,谁都不许帮这逆子求情送饭送衣。
  非得让他清楚自个儿有多懵懂迷糊才成!
  这回方敬基是横了心定要整治这个儿子不可!
  前两夜还算好,方拓儒倚着门口石狮睡睡醒醒,夜里巡更人见着他,摇摇头,呸了一声,吐口浓痰,梆子敲得更加响亮,忤儿逆子、薄幸郎君,不值得同情。
  第二天、第三天,白日看热闹的人虽然减少,但少了墨竹的撑伞、送茶水,两日下来,方拓儒唇部干涸,原是细皮白肉的书生被晒得像只赤红红的虾子,皮肤上多外龟裂,断粮缺水,神智已然略微陷入昏迷。
  只是,他的双膝仍是固执地跪着,并未因为无人在旁监看而稍作休息。
  方夫人心疼儿子受苦,加上他大病初愈,几次想要偷偷找人帮儿子送食粮,都让方老爷挡了回去,甚至,一怒之下,命人将夫人锁在房里,严禁出入。
  第三夜,黄昏时开始落的雨,原先滴滴答答地倒是解了方拓儒口渴之苦,一俟入了夜,雨势加大,滂沱雨势栖水似地落下.瑟缩在雨里,方拓儒全身发寒。
  子夜时,方拓儒原倚着石狮起了睡意,突然,顶上不再落雨.他还当是雨势已停,但耳朵里分明还听得滴滴答答的雨声,不由心生诧异,睁开跟,对上一对清灵动人的眸子。
  只是向来那总是含着笑意的眸子竟然漾生恼火。
  “你何苦如此?”
  “为了你!”方拓懦对着眸子的主人无所谓浅笑,“值得的!”
  “不值得的!”
  灵儿光了火,她蹲在方拓儒身前,持着伞为他挡去大雨,但就算挡着了雨,他早已一身湿,见他一身肮脏儒衣,面目邋遢,全然不复初次见着他时的神采飞扬,儒生风范。
  咬咬牙,灵儿恨恨道:“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你非要为我枉送性命才甘愿吗?你何以如此蛮不讲理!早知如此,我根本不该接近你,还谈什么报恩?!这根本是在报仇!”双目透出寒芒,她冰冷着声音,“到此为止!你我互不相欠,今后各走各路!”
  “别……灵儿!”方拓懦急急伸手提紧旋身要离去的灵儿,“你我早无所谓欠抵,为你做的这一切,是我心甘情愿,只是……”他声音中饱含无奈,“只是,你别不理我。”他语气苦涩,“我没有错,更不是蛮不讲理,我只是,我只是太爱你了!”
  灵儿愣着身子半天无法动弹,一颗心让他苦涩的语气压得好沉。
  缓缓旋过身,跪在方拓儒身前,灵儿认真地将他一跟一眉端槐详细,抛去伞,由着风雨打在他身上,也袭在她一身雪白绸衣,帘幕似的雨丝黏密密地滑在她脸上,几乎要模糊了她的视线,她却浑然未觉地伸出手朝向他,由发梢到眉心,由高挺鼻翼到唇间。
  她很用心,第一次如此认真打量起跟前这个全心全意爱着她的男人。
  心底深处,一个幽密无人迹的角落里,突然扬起进裂巨响,首次,一种强烈的悸动撼动着她的心,即使在她修道有所精进,即使当她体悟出真理时,她都不曾感受过如此强烈的悸动。
  突然间,她明白了他的坚持!
  换成是她,这会儿怕也会为他做出这些外人认定为怪诞不经的事情。
  “书呆!既然你坚持……”她突然笑了,眼睛灿亮如星,“我陪你!”
  “灵儿!不行……”
  “为何不行!”她轻哼一声,“两个人的诚意较能打动人心。”
  她巧笑蜷近他怀里,伸高手掌沱起雨,倒像个贪玩的孩子。
  “为示诚意,我不用法术,纯粹以‘古灵儿’的身子陪你一块儿承受风雨。”
  “灵儿!”方拓儒挤不出话,跟眶泛者热,心头一阵暖。
  “抱我,”灵儿将身子偎得更近,“雪狐身上暖乎,包你不受风寒。”
  第一次,灵儿在方拓儒面前自承身份,显示她已然释怀两人之间的差距,心满意足地,方拓儒揽紧心上人。
  人也罢!狐也成!仙也好!
  他就是爱极了这个在第一眼就拴住他的心魂的小狐狸,那个口口声声唤他书呆的古灵精怪女子!
  第五章
  天未破晓,雨已歇。
  方府大门“呀”地一声开启,窜出墨竹和几个扛着软轿的长工。
  出了门,墨竹傻了眼,大门前跪着的不光是方拓儒,少爷怀中,偎着个酣睡着的娇俏姑娘,正是隔邻那古姑娘。
  “少爷!醒醒!”
  墨竹心疼地帮少爷拂去一头湿,奇的是,除去头上尚有雨水,少爷身上倒还算干爽,也不知道是不是托了他怀中这姑娘的福。
  方拓儒揉揉惺忪双眼,见着墨竹,皱皱眉,“都说让你别来理我了,当心爹要罚你。”
  “甭担心,”墨竹笑着蹲下身,“是老爷叫我来的。”
  “爹让你来的?!”见墨竹点点头,方拓懦原想跃起身欢呼,这才发现金身酸痛难言,筋骨都已经不属于自己的,虽然如此,他还是叫墨竹先将灵儿抱上软轿送回屋里歇息,别吵醒她,拗不过少爷,墨竹只得照做,吩咐旁人再送顶软轿出来。
  好容易攀上软轿,方拓儒眉开眼笑,继续追问:“爹让我起来,便是允了,是吗?”
  “再不允成吗?”墨竹叹门气,跟在软轿旁,“一个个都这么跪着了。”
  “是吗?”方拓儒不敢置信,想起陪他跪了一夜的灵儿,“是灵儿的诚意感动了爹?”
  “少爷,您许是昏了头了,”忍不住犯上白了少爷一眼,墨竹没好气,“你那心肝宝贝灵姑娘就算跪到地老天荒也改不了老爷的意,是少夫人,她在老爷书斋前跪了一夜。”
  “是芸娘?!”方拓儒瘫下身子压低声音,心头有愧,这女子,他负她太多,他宁可她发横、发怒,也不愿见到她对他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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