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你不容易  第1章

作者:夙云      更新:2021-02-21 14:58:09      字数:1054
  第一章
  民国六十二年
  清晨,冷冷的雾气弥漫,淡淡的阳光却透着暖意。唐敬安穿着一件破旧的深褐色大衣,右手提着进口的大红苹果,左手提着一袋鸡肉、猪肝及进口的奶粉,气喘吁吁地赶路。
  今年四十五岁的他,一生中从没有像今天这样的兴奋、欢愉过。
  他的妻子——妻子,在凌晨平安地生下一女。
  他做爸爸了!
  尽管手头拮据,他还是花了许多钱,一早走了近三个小时的路,到大镇去买上好的药膳、上好的补品,赶着回来给雪子坐月子。
  他一路上嗤嗤傻笑,因思念妻女,不自觉地加快脚步,眼看家就在前方了。
  “老唐!老唐!不好了!”邻居老狂奔而来。“你……你的……女儿在河边……被人发现,好像……冻死了。”
  女儿死了?他的世界瞬时变成黑暗。
  唐敬安疾奔到河边。
  冷冽的十二月,女婴溺在河中多时,被人救起时,早已奄奄一息。
  是谁这么狠心?他的女儿今早才降临人世,为何撒旦就立刻来取她的命?
  他脱下外套,裹住冰冷的女儿,快速冲到医院。
  坐在急诊室外的破旧木椅上,他默默、焦急、抑郁地等待着。
  这是一所天主教医院,修女来回奔波、忙碌,看着她们黑白交杂的深色服装,唐敬安更觉不安和恐惧。他仰望着斑驳、老旧墙壁上的十字架,一股冲动袭上心头,开始忏悔、祷告:“天父,你慈爱的赐给我一个女儿,请你不要将她带离我的生命,求求你……”
  “恭喜你,唐先生,真是奇迹。感谢天父,你的女儿平安无事。”
  “感谢上帝。”他敬畏地流下泪来。
  “她的身子孱弱,回家后可要好好调养。”医生特别嘱咐一番。
  他抱着女儿走过阴湿的小石子路,摸黑回家。
  简陋的木屋一片黑暗、宁静。
  雪子呢?他感到纳闷。一整天的折腾,他都忘了自己的妻子。
  打开半掩的小柴门,扭亮灯泡。“雪子!”他呼唤。
  屋内的凌乱使他震惊,仿佛盗贼窃过,而雪子不见踪影。
  他在角落发现一张纸条,上面留有她初学的歪斜字迹——
  你不是小孩的亲生父亲,这孩子是祸害,我不要她活在世上。
  你的钱,我拿了。
  雪子
  他发狂地把纸撕得破烂,无力地跌坐在椅子上。
  好想冲出去好好发泄一番,可是,他再也不是二十来岁的年轻小伙子,只能任由沮丧、绝望啃噬他的心。
  孩子的哭声传来,他也不理会,只是张着空洞无神的双眼,茫然地望着前方。
  月光悄悄射入木头十字窗内,地上倒映出一个十字架的影像。
  他仰天大笑,花了大笔钱买来的女人,竟然背叛他。雪子真是个狠心、无情的女人!
  能扼杀自己小孩的母亲,还有良心可言吗?
  一夜之间,他显得消瘦、苍老许多。
  孩子的哭声愈来愈小、愈来愈沙哑,他知道孩子饿了。
  拖着疲累的身子抱起女儿,他又陡然愣住,这小孩不是他亲生的,他为什么要抚养她?
  他怨恨上帝,抱怨自己的不幸,于是不假思索地抱着女儿往邻村的天主堂走去。
  唐敬安狠心地把孩子放在教堂门口,几番欲转身离去,却又于心不忍,最后只好躲在电线杆后头,偷偷窥视一切。
  凌晨四点,修女们在做早祷,听到孩子微弱的哭声,她们疾奔而出,把孩子抱了进去。
  刹那间,宛如有把锐剑刺穿他胸口,唐敬安悔恨、懊恼不已。纵使孩子不是他的亲生骨肉,他对她的爱早已根深蒂固。他爱这孩子,她是他唯一亲人,他怎能绝情地弃她而去?
  凌晨六点,他去望弥撒,向神父忏悔、告罪。
  神父安慰他:“人们有时会栽跟头,但必须藉助天父的爱、天父的话,再次站起来。天父爱世人,它不会弃人于不顾,要有信心、常祈求,遵循神的旨意。”
  他领悟的点头,向修女领回自己的女儿,并把她取名为“寒颖”。
  在寒冷的河水中仍能生存下去,这是天父的旨意。将会聪颖过人,永远活在天父慈爱的羽翼下。
  唐敬安满心感恩的抱着寒颖离去。
  没有雪子他一样能活下去,只因寒颖带给他人生的新希望。
  民国八十一年台中太平乡
  一名坐在轮椅上、头发灰白、面容沧桑的孤独老人,正两眼呆滞的盯着墓碑。
  虽是沧桑的老年人,但他昂贵的服饰、擦得雪亮的手杖,以及手上那只价值非凡的钻戒,在在显示他是上流社会人士,拥有显赫的家世。
  细雨霏霏,就像老人的心情,有说不出的阴郁与幽暗。
  “老爷,是不是要回去休息了?”忠仆老刘低语。
  “老刘,我有话对你说。”老人凝视着墓碑,“在我的妻子兆铃面前。”
  老刘敬畏地点点头。
  “我的生命将尽,”他伤感着,“这是我立的遗嘱。”
  老刘接过他递来的信封,面色苍白的看着,“老爷,你这……遗嘱……”他有一丝惊愕。
  “只有兆骥是最教我挂心的。我这辈子最对不起的人就是兆铃。”他一脸哀怨,“她生下兆骥,我唯一的儿子,可是我却无法给他一个名正言顺的姓。”老人叹了一口气。
  “我一生中拥有三个女人,第一个女人是兆铃,她是我的最爱,可惜为了钱,我负了她,也负了我唯一的儿子。第二个女人为我赢得不少财富,只可惜她不能生育。第三个女人陈花绒精明干练,帮我掌管盛氏集团的一切,只是,一场无情的车祸,使我成为无法生育的男人。”老人痛苦着。
  “兆骥是我唯一的命根子,盛家不能绝后。老刘,答应我,好好照顾兆骥,不管如何,兆骥要改姓,纵使盛氏企业将来一蹶不振,盛家倾家荡产,也要让兆骥改姓盛。”他陡然握住忠仆的手,“老刘,兆铃的墓、兆家的山及古厝,以及盛家的后代,都托你照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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