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头大侠  第7章

作者:陶陶      更新:2021-03-01 05:58:38      字数:1023
  他低头瞧她一眼。“在生我的气?”
  她朝他笑笑。“我有什么气好生呢!你看得这么开,玉银自叹不如。”
  “说放开倒还有一样放不开。”
  “小女子倒好奇了,有什么能让霍大侠看不开的。”她斜睨著他。
  “你。”
  她怔住。
  “这么多年,我只对你一个人放不下。”
  他盯著她的脸,试图寻回六年前失落的那一块……
  “你第一次行走江湖,可要小心。”
  “我知道。”
  “最重要就是眼观四面、耳听八方,江湖上人心险恶,要随时提高警觉,这袋馒头给你带著。”
  “我有钱,不需要……”
  “叫你带著。”她瞪他。“除了馒头还有饼,吃腻了就换换口味。”
  “还没吃完就坏了,这一袋有五十个吧。”他把用麻袋装的馒头挂在马侧。
  “六十个,能让你吃两个月。”她说。“江湖上有钱的侠士不多,你见到穷的就给一个,说不定能结交到一些朋友。”
  他微笑。“侠士又不是乞丐。”
  “在我眼里他们跟乞丐差不多,店里连剑都有,没钱到连剑都当了,能算侠士吗?”她摇头,双髻上的绛红发带在风中飘呀飘的。“让你出去练练嘴皮子也好,别老是跟木头一样。”
  “出去不是练嘴皮子的。”他瞧了下天色。“我该走了。”
  “你去吧。”她瞧著他跃上马背。
  “我会尽快回来,你娘的病……”
  “我娘不要紧,她那是老毛病了,你快走吧!”她后退一步。
  他转头瞧她一眼,见她单薄的身子在风中更显瘦弱,他想说些话,却不知该说什么,只是看著她。
  那年他十七,她十四,他第一次闯荡江湖,她第一次为他送行,他整整离开了一年,回来时,她母亲已经过世。
  她笑著迎接他回来,从此便称他霍大侠。
  她的心震了下,右手反射地以帕子擦著额上的汗。“霍大侠真爱说笑,没想到这几年的江湖历练倒让你轻佻起来了。”
  “我一向谨守男女之间的礼数,这话我也只对你一个人说罢了。”
  “你……”
  “别误会,我就是放心不下你,没别的意思。”
  想来应该是她多心了。“霍大侠真爱说笑,我有什么可放心不下的。”她笑了笑。
  “很多。”
  “愿闻其详。”她虚心求教地说。
  “我担心你以后的日子。”
  “以后的日子?这有什么好担心的,我一样经营我的小当铺,生活不会有问题的。”
  “你年纪也不小了……”
  “霍大侠连姑娘家的年纪都要管吗?”她瞪他一眼。
  他微笑。“我也只管你一个人。”
  什么?她的心漏了一拍,又讲这些让她想入非非的话。
  “不劳你费心了,你先想著该怎么解毒才是。”
  “这两件事也不是不能同时进行,我已经跟庄主告了假,这次除了带你去见你父亲外,也打算替你找门亲事。”
  她张大嘴,脑袋一片空白。
  “虽然你我非亲非故,但毕竟也算有些渊源,年岁上我也能当你兄长……”
  “好了,好了。”她急忙打断他的话。“别自顾地说著高兴,还扯到兄长去了,你是霍大侠,不是什么兄长。”
  他深思地看她一眼,说道:“以后你就叫我霍大哥吧!”
  她差点昏倒。“什……什么?”她不可思议地瞪著他,在他眼中瞧见一闪而逝的笑意。“你耍著我玩是不是。”看来他让江湖这大染缸给同化了,嘴上功夫愈来愈厉害。
  “不是,我是认真的。”他勾著笑。“中毒之后我想了很多。”
  “不用为我操这份心,你还是想想解毒比较重要。”她顿了下。“你到底为什么要服毒,有人逼你吗?”今天非逼出所有细节不可。
  “也算也不算。”
  她瞪他。“现在是元宵吗?你给我猜灯谜还是打哑谜?”
  他露齿而笑。“都不是,我知道你担心我中毒的事,我并非故意跟你打迷糊仗,而是我不能说,以我的武功修为而论,我起码还有一、两年以上的日子可活,若在这期间找到解毒的办法,那这件事根本不算什么。”
  “不算什么你为何要告诉我。”她上了火,若事态不严重,以他的个性不会告诉她的。
  “这些年我脑中一直想著一些事,那些事都是我想去做的,但那时我做不了,所以我一在等,而现在是该改变的时候了。”他淡淡地说。
  他的话让她一脸狐疑。“哪些事是你想做做不了的?”
  “举个最简单的例子,其实我不爱管江湖的闲事,但却得管,我也不喜欢四处奔走,今天在杭州明天到扬州,这个月在江南下个月在大漠,但这些年我都在做这样的事。”他望向波光粼粼的湖面。
  她讶异地看著他。“我还以为你在外头很快活。”
  “我不否认有时候会遇上些有趣的事,更不能违心说这几年的历练让我很痛苦,毕竟历练能让一个人成熟稳重,思虑也会比较清楚,就像练功夫一样,我不爱扎马步,但要练好功夫就一定得扎。”
  “我明白,但我以为你去闯荡江湖是要报庄主的恩。”
  “那也是原因,庄主……”他迟疑了下。“喜欢明霞山庄的名号愈响亮愈好。”
  他含蓄的说法让她微笑。“我知道,人嘛,总有虚荣心,庄主也不例外,霍大侠呢,没这虚荣心吗?”
  “虚荣心这种东西,浅尝即止就够了。”
  她轻笑。“这么云淡风轻。”
  他也笑。“我觉得不重要的东西当然能云淡风轻,我觉得重要的就是想舍,也舍不下。”
  “什么重要的东西?”她问。
  他盯著她,没说话,她的心则漏了一拍,忽然觉得十分别扭,他干嘛一直看她,这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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